抱薪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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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大火的课外教育培训机构遭遇寒冬。由于拜登政府放水数万亿刺激经济,美股继续上涨,迭创新高,大型科技股纷纷上涨,通胀率已突破5%大关,美联储也不得不出来扭扭捏捏地表示可能加息,只是狼来了已经喊了多次,市场已经免疫,舞照跳马照跑股票照涨不误。

这种大好局面下,登陆美国股市的中国在线教育股跌跌不休:5-6月份当日跌10%以上是常态,变更了名字的跟谁学(高途)已经从今年1月27日的高位下跌了87%以上,市值蒸发330多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100多亿元,好未来从2月90.96美元的高位,已经下跌60%。

股价下跌的背后,是资本的跑路。

根据最新披露的持仓报告,高瓴资本在2021年第一季度大手笔减持教育中概股,其中,遭遇清仓的有好未来和一起教育。

从2020年第三季度开始,高瓴资本陆续减持好未来,2020年第三季度、第四季度分别减持378.72万股、6.31万股,在2021年第一季度清仓了好未来余下405.57万股。

除了高瓴之外,另一家投资机构景林资产也在该季度大幅减持好未来,卖出257.06万股,占所持股数的77.61%,目前余下74.14万股。

竞争激烈的课外辅导行业近年来很受资本青睐,业务呈现指数级增长,赴美和HK上市公司股票市值高达数千亿美元,涨了10倍之多。

疫情肆虐期间,线下教育遭遇断崖式下跌,但在线教育培训却迎来了大跃进式增长,为何在业务大增之际,各路资本却纷纷退出赛道呢?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资本早在政策变化之处就得到了风声,嗅出了不同寻常之处。今年2月4日,教育部网站公布教育部负责人陈宝生在2021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其强调2021年要大力度治理整顿校外培训机构,减轻学生和家庭负担,把学生从校外学科类补习中解放出来,把家长从送学陪学中解放出来。

治理的重点是整治唯利是图、学科类培训、错误言论、师德失范、虚假广告等行为。

治理的原则是坚持源头治理、系统治理、严格治理,综合运用经济、法治、行政办法, 对培训机构的办学条件、培训内容、教材教案、收费管理、营销方式、教师资质等全方位提出要求。

陈宝生还提出今年要抓好中小学生作业、睡眠、手机、读物、体质管理。这五个管理,看似小事,但都是关系学生健康成长、全面发展的大事,也是广大家长的烦心事。

针对作业管理,对各学段作业明确要求,小学阶段作业不出校门,随堂作业在校园内完成,初中阶段作业不超纲,高中阶段作业不越界,让学校的责任回归学校,让家庭的责任回归家庭,共同引导孩子自主完成、自我管理作业。

睡眠管理方面,要把家庭和学校的边界划分出来,研究学校的发力方式,提出学校怎么配合家长的具体方式。要监测考核,总的要求是确保孩子们睡眠充足,按中国孩子成长过程中、生理发育过程中平均睡眠时间标准来考核。

手机管理方面,要疏堵结合、对症下药,直面差异、分类管理,禁止将手机带入课堂,同时通过多种方式满足学生应急通话需求。要把学校作为信息管理净土,还学校安静的读书氛围。

读物管理方面,课外读物和教辅管理同样是个大问题。要以推荐目录为主,注重内容管理和推荐方式的管理,具体用什么东西由家长去选择,教育部门主要是把好关。

“健康的体质是中小学生成长成才的基础。这件事不能简单地归结于体育教育,要作为学校管理内容,全面提高学生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陈宝生说。

也正是从2月份起,教育类股票开启了跌跌不休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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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以来,民促法一直成为悬挂在教育股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5月14日,教育部发布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实施条例第四十五条,特别指出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禁止与利益关联方进行交易。该条较此前版本表述更加严格,可能对K9学段(1-9年级,义务教育阶段)上市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和商业模式产生较大影响。

消息一出,睿见教育当天跌超7%,今年以来,睿见教育股价暴跌30%,K12(1-12年级)为主的天立教育股价更是腰斩。

民促法出台后,行业靴子远没有落地,教育部严审校外培训;高层指出全面规范管理校外培训机构,坚持从严治理。

5月21日,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指出,要全面规范管理校外培训机构,坚持从严治理,对存在不符合资质、管理混乱、借机敛财、虚假宣传、与学校勾连牟利等问题的机构,要严肃查处。

要明确培训机构收费标准,加强预收费监管,严禁随意资本化运作,不能让良心的行业变成逐利的产业。

此举表明高层将出重拳整顿课外补习培训市场,各大教育培训机构哀鸿遍野。5月28日,36氪发文《高途课堂将裁员30% 在线教育史上最大裁员潮即将爆发》,文章指出,高途课堂将裁员30%;字节跳动旗下的教育业务近几周频繁召开高层会,接下来也可能是裁员;镇江学而思被通知暂停招聘动作,南京学而思对大四全职招聘已暂停;作业帮、网易有道要裁员;VIPKID多项业务收缩或关停,大规模业务调整涉及到的裁员比例高达50%。

6月1日,因存在虚假宣传和价格欺诈等违法行为,市场监管部门对作业帮、猿辅导、新东方、学而思等15家校外培训机构予以顶格罚款,罚金合计3650万元。

6月2日富时罗素宣布富时中国A50指数将剔除新东方(09901),

消息传出后新东方持续下跌,次日再跌10%,年初至6月初股价腰斩,市值只剩1200余亿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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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对课外教育培训行业进行整顿?

内地的应试教育内卷,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中小学生过得比996的打工族还辛苦,没有节假日星期天,全年无休,不是在补课就是在补课的路上,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青少年学生心神俱疲,近视、肥胖……长年缺乏体育运动,稍微跑一下步就气喘吁吁,每年都有学生因为跑步而猝死的新闻见诸报端。

比身体状况更糟糕的是精神面貌,大量的学生丧失热情、激情,年纪轻轻就开始躺平,丧文化流行,失去了青春的活力,更为严重的是精神类疾病抑郁症、躁郁症之类发病率高企,每年初中到高校都有学生因此而故去,甚至低龄化向小学生蔓延。

而这种内卷之下,培养出来的学生能力如何呢?由于围着高考指挥棒转,唯成绩论,高分低能的只会做题的学生比比皆是,以至于自嘲曰“小镇做题家”,除了会考试啥都不会。看一看高校的科研成果就知道,内地的奥数、物理竞赛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秒杀欧美等强国,但大学教育方面的培育出来的人才却远远比不上欧美日等国,这些年在自然科学方面并未培养出一位诺贝尔得奖得主。

欧美很多世界名校都开始对内地来的学生抱有一种审视的态度,对亚裔的歧视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内地的学生考试成绩一流,但在科研和创新上后继乏力,缺乏创造力和兴趣。一个学生从小到大就是填鸭式教育灌输,持续10多年,哪里还会有对学习的兴趣爱好呢?只是把学习当作一种必须完成的乏味的任务而已。

所以对于应试教育内卷的整顿,大方向是对的,应该大力支持。楼主之前也写文章分析,教育内卷,本质是一种类似于军备竞赛的囚徒困境,学生、家长双输,得利的只有教育培训机构等资本。

整治课外教育培训机构,还与人口下降,放开三胎的大环境有关。教育花费巨大,家长疲于奔命,是大中城市人口生育率低下的原因之一。高层为教育减负,还有提振人口出生率的考量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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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的愿望是一回事,能否实现是另一回事。教育减负能够促进人口出生率回升吗?如果能够做到,也许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人口出生率下降主要还是经济方面的因素,高房价和工作方面的因素。

纵观全世界,城市化和高房价是制约生育率的关键因素,日韩生育率低下,跟日韩房价高企是分不开的,在美国,地广人稀的中西部地区红脖子生育率很高,越到大城市房地价越高生育率越低。在大中城市才有工作的机会,然而高房价之下,996打工一辈子再还房贷,养育一个孩子已经是压力山大,不敢也不想生二胎三胎。

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整顿效果如何?短期有一定的效果,长期则不然。不从需求下手,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从供给端入手可以收到一定的效果,但需求端仅仅靠政策压制,短期有些效果,长期无效。

苏联计划经济管控导致短缺的案例我们已经耳熟能详,其实西方国家也未能免俗,纽约的房租管控,违反市场规律,同样导致短缺和黑市。

纽约是世界大城市之首租金全球排名第4,平均17000元人民币,消耗当地工资的63.1%,租房是一大开销。纽约有330万套房,100万是房东自住,200万套出租,30万套是政府经营的公租房 (经济适用房)。200万套出租房中100万套受管制,即廉租房,其租金是市场价(也就是另外100万套)的60%左右。

纽约有40%的人租房,纳入租金管控计划的100万套房绝大多数是1947年-1974年兴建的公寓,目的是照顾老人和低收入人群。到今天还在实行房租管控政策,主要受益者是自1971年7月以后的房客,

政策规定:一是不得驱逐租户,房东必须提供房屋基本的服务和设备。

二是继承续租权,一个父亲租到了廉价房,父亲死了,儿子只要和父亲死前2年住在一起就有权继续享受原价,而且只要是亲戚一起住了2年都了可以续约,享受同等待遇,也就是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房租管控的本意是帮助穷人,但结果却适得其反,造成的短缺,让他们更难找到住房。

为何让房东和租客均受损的政策能够执行呢?因为管制是慷他人之慨,政府不用付出,房东承受代价。所以别以为资本主义国家就没有管控,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社会主义运动和左翼均起源于西方。

还有一个例子,在改革开放前,大量内地人士逃G,去HK发展。吸收了大量的内地杰出人才,是HK经济腾飞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年内地严防死守,守不住滚滚人流,直到改革开放后内地经济发展起来了,逃G现象自然就消失了。

如何防止教育内卷?对培训机构加强管理只是治标,农村地区目前已经没有读书热,小孩早早打工,因为负担不起高额的补习和培训费用。

教育的内卷之下大家都是牺牲品,复旦事件中连海归的杰出人士都不能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再卷又有何用呢?卷到不能卷,就无需再卷,物极必反的时候到了。当城市的家长意识到教育内卷无用时,开始躺平成为一种潮流,需求端萎缩,才是课外辅导真正寒冬来临之时。

教育辅导培训行业承载大量就业,目前的整顿只是打击资本泡沫带来的种种乱象,避免泡沫破裂发生崩盘,跟打压房价的意图类似,所以,中短期内,教育培训机构依然还有需求和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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