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文 对于天涯社区来说，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直播。5月28日，一场名为“重启天涯”的直播义卖拉开了帷幕。在组织者前天涯社区执行总编辑宋铮的设想里，这场直播将持续7天7夜，希望能够给天涯社区筹集300万元，用以支付电信机房费用，恢复天涯社区的正常访问。

然而，梦想抵不过冰冷的现实。开播三个小时，直播在线观看人数最高徘徊在1000人左右。截至5月28日开播前10分钟，“重启天涯”的抖音账号粉丝数仅1.5万人，累计发布了50余条视频，除个别外，绝大多数视频点赞不足200，评论也寥寥无几。

不仅是参与直播的用户数量远不达预期，当天商业变现收入也很少。以“七天七夜重启天涯”为主题的纪念T恤，售价99元，定金15元，截至29日零点，只售出了120余件。考虑到此次直播邀请了被称为“初代网红之一”的李芊墨担任义卖主持人，孔二狗、十年砍柴、杜子建、老冷、洛兵、谭伯牛等在内的多位从天涯成名的网络大咖也现身助阵，如此豪华阵营仍无法换来网友的真金白银，天涯社区的“情怀之路”显然无法走通。

这场直播堪称天涯社区近些年发展的缩影。作为古早级BBS，要在微博、微信、小红书、抖音、快手等众多新生社交、内容平台围剿中生存，需要三大要素支撑：人、场、钱。BBS当初之所以火，原因在于早期网友集中于白领、知识分子和工程师等，他们尝鲜天涯社区等BBS，为此倾注了大量时间、精力，所交流主题和内容也有较高的知识人文价值。

由此，天涯社区构建了一个开放、对等、具有较好内容属性的交互场景，并吸引了更多人慕名而来。但用户数量的快速增加，必然带来社区人群“含知量”的下降，这在知乎、豆瓣等同类BBS中也同样存在，也就让社区调性逐渐偏移，内容价值被不断稀释。优秀的内容创作者无法获得可对等交流的BBS好友，同时长期投入换不来相应的商业回报，创造积极性就会趋于归零。

坦率而言，“足够的物质回报，才是保证内容创作长久性的润滑剂”，话虽糙但符合生活本质。从BBS发展规律来看，社区活跃度依赖于少数高质量创作者的投入，但社区必须将“围观”的大多数网友变成生产力工具，产生足够的商业利润，分润给创作者，形成创作与产出的良性循环。国内用户普遍没有养成为内容直接付费的习惯，几乎所有内容平台都要借助广告营销、电商等方式，对用户价值进行二次转换。天涯社区无法像微博一样做好话题营销、明星炒作，从而以流量换广告；又因为内容属性偏严肃、男性化，做不到如小红书一般将女性消费生意做深做透；图文内容形式也无法达到抖音、快手等直播、短视频的广众效果，实现“广告+电商”的双向获益。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此次天涯直播应者寥寥。尽管不少天涯网友都在惋惜这个曾相伴多年的平台即将消失，也希望借助天涯重启，将以往沉淀在账号中的内容打捞出来，作为自身数字资产加以留存。但一提到打赏、买一件99元的纪念T恤，大家都吝于掏钱。

别说普通网友，成名于斯、参与此次直播的红人、大V扪心自问，这些年来，在天涯社区上花了多少时间发帖？李芊墨自2005年便不怎么再逛天涯社区，孔二狗早已转型作家、导演，正应了那句哲言：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一个招呼都不会打。

追忆似水流年，最美恰是初见时。今天的天涯社区，界面设计和交互还停留于PC版本，但内容质量与网友活跃度早不复当年盛景。在一部电影中，男主角问他的老师，“我们该怎么告别呢？”老师说：“像当初见面时那样”。无论我们对天涯社区寄予了多少情怀，如今都是将美好回忆藏在心中，然后挥手说再见的时候。

（作者系资深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