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钟鼓楼写生,79岁的老伍爬上了脚手架。
9月的地安门大街,一长溜脚手架搭在沿街店铺的外立面前,攀上去,两米多高。老伍站在施工平台上凭高远眺,笔下的钟鼓楼,获得了全新视角。
2021年11月4日,画家伍佩衔在景山公园内作画。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老伍名叫伍佩衔,北京建筑风物写生画家。全长7.8公里的北京中轴线,是老伍最钟爱的题材,钟鼓楼,万宁桥、景山、故宫太和殿等等,都曾入画。
脊梁一般架构起北京城市格局的中轴线,也关联着一代代北京人的生活经络。老伍两度现场写生的钟鼓楼,就倾注着另一位“老北京”的心血——82岁的郑毅,曾在上世纪80年代负责新中国成立后钟鼓楼第一次大修。
曾策划展出老伍写生作品的正阳书局当家人崔勇也是一名“老北京”。书局初创时,就在北京城墙九门之首的正阳门下,崔家七代人生活的地方。
2021年11月5日,正阳书局创始人崔勇接受记者采访。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正阳门及其箭楼,也是老伍酝酿多年数次踩点、却迟未下笔的题材。今年八九月间,一具镇水兽现身正阳桥考古现场,预示正阳桥遗址有望重见天日。正阳门下的正阳桥或将成为正在筹备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北京中轴线重要组成部分。
老伍流连的中轴线,又多了一处“复活”的骨节。
写生丈量中轴线
生于1942年夏天的老伍,时常会记起7岁那年的一个秋日午后,他跑到紫禁城的一座门楼底下,待到天擦黑才离开。
那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在天安门前举行,首都各界约30万人参加。
天安门是明清两朝的皇城正门,是统领古都城市空间和功能秩序的北京中轴线最重要节点,也是新中国诞生的宣言之地。
“我没别人高,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楚,”时隔72年,老伍还记得那个不平凡的下午:他跟随大孩子跑到那个门楼下,感到莫名的激动,觉得有大事情发生了……傍晚,许多纸糊的五角星灯笼照着亮,他随着好多举红旗的大人们,顺着护城河往家赶 ……身后,是渐渐远去的端门城楼身影,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
回到如意胡同的家时,天已经黑了。老伍出生在东黄城根一处老宅院内,后来搬入迺兹府(音nai,三声)如意胡同一处四合院。明清时这里曾是宫廷供养奶娘的住所,“迺兹府”一名便由此而来。20世纪60年代,这条街改名为灯市口西街。
几年后,一对年轻人走进这处四合院,寻求租房,随后住了进来。年轻人一位叫杨先让,一位叫张平良,先后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当时都在附近的人民美术出版社工作。儿童节到了,杨先让送“小伍”一个小本子,并寄语:“用真善美的心,绘真善美的画”。
在这处四合院里,“小伍”变成了“老伍”。其间,他曾在北京一家重型机床厂做过装配钳工,1979年起在中国照相馆工作了20余年,从事广告摄影、企业形象设计工作,2002年退休,2003年搬迁。
2021年11月4日,画家伍佩衔在景山公园内作画。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2005年起,老伍拿起画板,游走京城街巷、皇家园林,用敬慕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个他生活了一甲子的都城,用普通签字笔进行现场写生。
北京中轴线是老伍落笔最多的题材。自北向南,钟鼓楼写生两次;万宁桥(后门桥)及镇水兽写生三次;景山写生两次;故宫太和殿顶部脊兽、天桥附近的北京八大怪雕塑等,他都曾面对面记录过。
2021年11月4日,画家伍佩衔画的景山公园。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2013年,因为一家地铁公司要出马年地铁生肖纪念票,老伍奔走京城多处景点,想找一个“ 活着的 ”古建构件琉璃瑞兽天马、海马,但没见到合意的。恰好当时故宫太和殿大修,经朋友介绍,他爬上太和殿顶部,不但写生了天马、海马,还顺手把殿顶10个跑兽中的其他成员都画了下来。
坐在太和殿顶上,老伍往太和殿广场一看,就想起了1945年日军向中国军队投降的场景。
当年10月10日,日寇华北方面军的投降仪式在故宫太和殿广场举行。历史照片显示,当时北平很多人到现场观看。
老伍感叹:当时受降的、投降的、围观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太和殿顶上的那些瑞兽,一直在那里“值班”,它们见证了世事沧桑、历史变迁。
北京建城3000多年,建都800多年,在元明清三朝,一条南北中轴线统领了城市的空间秩序。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北京南北中轴线的文化空间与功能进行了重构:天安门广场上新建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和毛主席纪念堂,两侧新建了人民大会堂和国家博物馆,正阳门、端门、故宫、先农坛、钟鼓楼、太庙成为博物馆或文化宫,天坛、社稷坛(中山公园)、景山成为城市人民公园。
前三十余年,以天安门为中心的长安街不断向东西拓展,横向轴线愈发凸显,传统的纵向中轴线概念则隐而不彰。
从20世纪80年代起,以北京举办1990年亚运会和2008年奥运会为契机,南北中轴线概念逐渐回归公众视野。
20 世纪80 年代末,北京将亚运会场馆建在中轴线的北延长线上,这是传统中轴线第一次向北延伸,带来了北部地区的巨变,亚运村附近现代建筑拔地而起。2001 年,北京取得奥运会举办权,中轴线再次向北延伸。
2011年,北京正式启动中轴线申遗工程,遗址范围确定在从钟鼓楼到永定门的7.8公里范围内。
不过,北京中轴线的统摄作用不止于此。2019年建成的北京大兴机场,正处在北京中轴线南向延长线上,成为中轴线的重要节点。
“领衔”大修钟鼓楼
十来年前,老伍就画过一回钟鼓楼,那次写生视角也颇为合意,高点俯瞰。有人看了画,疑惑他是在哪儿画的,“没见那儿有高楼啊!”原来,老伍找的高点不是高楼,而是土堆。
当时鼓楼东南侧路对面,刚开工建设的北京时间博物馆工地内,有一个高约10米的大土堆,老伍爬上去,支起画架。每天只选中午光线最好的约一个小时光景,先后画了3天。
工地的看守者没有打扰写生的老伍。每到中午,他就拎着饭盒走过土堆,边敲饭盒边慢慢悠悠地大声说:“开饭啦。”虽然他不向土堆顶上看,却分明是在与老伍打招呼。老伍现在还记得他的音调,打心眼里感谢他的善意。
北京钟鼓楼始建于至元九年(1272年),是元、明、清三代的报时中心,曾因大火损毁。现存鼓楼为明代建筑,钟楼为清代建筑,是我国现存最大的古代城市报时楼。
1983年,北京市政府决定修缮钟鼓楼,建成北京中轴线北端的一个旅游景点。随后,“北京市钟鼓楼修缮办公室”成立,关心文物并曾学习过文物保护和修缮的鼓楼中学教师郑毅,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9月22日,北京东四,年过八旬的郑毅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这次修缮从1984年1月初开始,一直持续到1987年,当年5月,大修之后的钟鼓楼正式对外开放。
这次大修中,郑毅推动了很多新尝试,其中消防自动喷淋装置便是其一。
钟鼓楼的避雷针是1957年安装的,虽尚未发生雷击事故,但鼓楼形体高大,二层又是木结构为主,一旦发生火灾,常备消防设施难以扑救,有工作人员建议安装消防自动喷淋装置。
对于这一建议,郑毅非常支持。但在当时,全北京的高大古代建筑都没安装过这类装备,同时资金也很短缺,提议就被搁置下来。
“我当时就想,作为主持钟鼓楼修缮工作的负责人,我整个后半生都要对钟鼓楼的安全负责。这个防火装置必须得装,来保障安全。”在郑毅的坚持下,经过多方努力,钟鼓楼终于增设了自动化消防设备。这也开了北京高大古代建筑安装自动化消防设备的先河。
9月22日,北京东四的胡同里,郑毅带着记者实地探访,讲述胡同历史。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白介夫分管鼓楼修缮工程。一次现场考察中,白介夫提到,登鼓楼至二层的台阶比一般台阶高且陡峭,考虑到老年人登楼困难,建议在鼓楼安装一个“电葫芦”(指电梯)。
“但是在鼓楼内外加装电梯,对鼓楼的结构或外部景观都会造成损坏,我们当时就很犯愁。”郑毅说。
就在为装电梯犯难之时,郑毅在一次查看鼓楼二层修缮进度时发现,第五层台阶整体通白如玉,中央却有一个直径约6厘米、用泥土糊住的圆形。他抠开泥土发现,原来是人工开凿的。圆眼每隔一层台阶便有一个,直到最上层台阶。
“我当时就怀疑,这里以前是不是安装过扶手。”郑毅说,后来他与专业人员交流,证实了这个猜测。于是,郑毅决定利用圆孔加设一道扶手,这不仅可以方便老人上下,避免加装电梯损害文物,还可以使游客上下分流,一举多得。
郑毅回忆,当年主持钟鼓楼修缮工作非常辛苦,人少活儿多。“我记得从1984年到1986年的大约两年里,为盯修缮总是住在那里,节假日很少休息,家里人也是有一些埋怨的。”
1987年5月,钟鼓楼正式对外开放,成为最能体现北京古都特色的景点之一。
因为中国古建的木质特点,不仅钟鼓楼,北京中轴线上的古建,包括景山寿皇殿、天安门等近年均曾大修,以避免文物老化、糟朽,使其保持良好状态。
9月22日,北京东四四条,郑毅带着记者实地探访胡同,讲述砖雕上的暗八仙。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如今,不但首都的古建、胡同受到保护,连老地名也纳入保护范围。今年8月,首都功能核心区第一批传统地名保护名录向公众公示,583处传统地名列入首批保护名录初选名单。
这批名单中,有21处街巷、胡同来自东城区东四街道。在东四街道办上报给北京市规自委的基础材料中,有一份郑毅写的对这21处街巷胡同历史渊源的详细介绍。
9月22日,北京,郑毅随身携带的《东四·历史文化街区的记忆》,里面包含了许多手写注解。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郑毅曾经住在西城区木樨地附近,1972年搬到东四二条至今,住了小50年。1983年,他开始担任鼓楼中学党支部副书记、副校长。在鼓楼中学开办的职业学校文物班上,郑毅接触到了文物保护,萌生了兴趣。很快,他就主动请缨,参与了钟鼓楼大修。
大修之后,他开始担任北京钟鼓楼文物保管所所长,直至退休。1999年退休后,郑毅又在东城区地方志办公室工作多年。其间,郑毅曾编写《东四·历史文化街区的记忆》一书,其中一块重要内容便是东四街道的街巷、胡同的形成、名称由来及演变。
9月22日,北京,住在东四街道的退休老职工郑毅,同时也是《东四·历史文化街区的记忆》撰稿人。新京报记者 王子诚 摄
故宫修复车马轿舆
老北京的胡同、四合院,是老伍画得最多的。
有一次,他正坐小板凳上画一个门楼,旁边工人正在做拆除准备,要他让路。老伍很无奈,真不想停笔,真不想挪窝。后来,那个工人给他宽限了两个小时时间。
“他们很愿意有人画,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场景即将消逝,但是他们无能为力。”老伍说,其实,那些老建筑和老街坊都是希望被记录下来的。
退休近20年的老伍,写生日程排得很满,就像在与时间赛跑。和他一样“奔跑”的,还有许多人。侯雪是其中一位。
2021年11月4日,北京市级工美大师侯雪接受记者采访。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2014年至2016年,侯雪曾参与故宫金漆镶嵌文物的修复。他对这段经历倍感自豪:“我们祖师爷做的物件,现在经过我的手来修,这是一辈子的荣耀。”
生于1985年的侯雪,家住石景山,是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清宫造办处第七代传人、金漆镶嵌髹饰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2021年11月4日,北京市级工美大师侯雪在修复文物。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作为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故宫在新中国成立后就已进行了几次大修,最新的一次大修从2002年持续到2020年。
金漆镶嵌髹饰技艺在我国历史悠久,在封建时期属于宫廷艺术。金漆镶嵌多运用兽骨、玉石、螺钿、大漆以及金银等名贵材料,经过雕填、刻灰、镶嵌、彩画等多道工艺制作而成。品种上不但包括器皿摆件、酒具、食具,也包括各类家具、屏风、车马等大型器物。
2017年11月,时任美国总统访华期间,摆放在故宫畅音阁大殿正中的《华冠群芳》屏风,就是由侯雪所在的北京金漆镶嵌责任有限公司制作的。在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城楼上,都陈设有金漆镶嵌屏风,侯雪和同事们每年都要去进行维护。
在故宫修复几百年前的文物,让侯雪对金漆镶嵌器物有了全新的认知。侯雪回忆,当时修复量很大,乐器类和车马轿舆类居多。这一经历,对他个人手艺的提升和传统技艺的传承都意义巨大。
在修复车马轿舆时,用来绷住底部的牛筋绳需要换新。这种用熟牛皮鞣制的绳子,韧性很好,但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当时,侯雪和同事们把公园里老人健身用的鞭子买来,鞣制后用重物吊坠,最终制成了韧性很强的牛筋绳。
侯雪2009年毕业于北方工业大学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前偶然参观了北京金漆镶嵌责任有限公司,非常喜欢,进厂开始学徒。这是个冷门的选择,他的同学们多选择互联网企业、美术杂志等。金漆镶嵌是门手艺活,学徒辛苦,工作也不轻松。“择一事、终一生”,侯雪的目标就是学习、传承这门手艺。
2021年11月4日,北京市级工美大师侯雪与在修复的文物合影。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侯雪和同事们极少做器皿摆件、首饰盒之类,“人工成本太高,卖便宜了赔钱,卖贵了又没人买”。目前,金漆镶嵌工艺多用在家具、屏风上面。
最近,侯雪也开始直播带货,讲解金漆镶嵌工艺,回答观众问题,有时要直播到凌晨两点。
在直播中,侯雪发现,一些人对金漆镶嵌这门古老的工艺存有误解。比如,有人认为都得是古董,还有人觉得它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等等。其实,金漆镶嵌的工艺和材料也在创新,他期待着,这种艺术能够飞入更多寻常百姓家。
书局梦回正阳门
对老伍的中轴线、胡同街巷写生,北京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理事胡新宇和正阳书局掌柜崔勇有一个相同的评价:他画出了北京城的“魂儿”。
为什么要画中轴线和胡同?老伍觉得,中轴线上的建筑、雕塑是先辈规划设计的杰作和经典,是生他养他的故乡独有的,自己画下来,可以给亲友留个念想。
2017年9月,《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获得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复,其中明确,“老城不能再拆”,对老城要通过腾退、恢复性修建,做到应保尽保。
当年年初,一处以百年商场大栅栏劝业场为核心的开放式商业街区“北京坊”开业了,“刻在大门上的家风——老伍胡同写生展”在此举行,展出了老伍具有代表性的老北京府邸宅院家风门联作品及胡同风貌写生画作40余幅。
策划这场展览的,是正阳书局的当家人、“80后”崔勇,一个地道“老北京”。
到崔勇这一代,崔家在京已有七代人。崔勇的高祖崔师范是清代翰林,曾祖父曾留洋海外。崔家老宅在前门外大安澜营胡同,是一座三进的院落。到崔勇父亲那一辈,搬到大栅栏地区甘井胡同11号。
崔勇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直到24岁,拆迁来了。这令崔勇很不自在:“我在自己的故乡成了异乡人。”
那是在2007年初,崔勇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外企任职,在整理自家房屋时,从床铺底下翻出了一张近百年前的全家福照片。这激起了他了解自家历史的兴趣。
后来,崔勇一发不可收势,成了旧货市场的常客,他大量收集和阅读有关老北京的图书、照片等物品,逐渐产生了开一间书店的想法。再后来,崔勇背着父母辞去工作,全力以赴做起来。
2009年4月,正阳书局在前门的廊房二条开张了。正阳门乃北京城墙九门之首,以“正阳”二字命名书局,崔勇既表达了传承京味文化的心愿,也寄望书局成为北京文化地标。
2021年11月5日,正阳书局创始人崔勇。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当时,廊房二条是一条餐馆聚集的街,正阳书局颇显另类。书局初创之际,店面不大,生意冷清,但因其专营北京历史文献,特色鲜明,逐渐闯出了名头。
2013年底,西城区文委工作人员来到前门大栅栏的正阳书局,找到了崔勇。原来,西城区为推进文化体制改革,进一步探索文物空间的合理使用,决定拿出位于西四南大街43号的元万松老人塔院加以改造,希望依托古塔深厚的文化积淀,将小院打造为立足于传播北京文化的非营利性公共阅读空间,盘活现存的历史文化资源。于是,2014年,正阳书局就有了一个四合院分号。
2015年11月,随着大栅栏廊坊二条改造启动,正阳书局摘牌停业。
正阳书局之诞生,始于地方文献的搜集,它不但是一个卖书机构,更是一个藏书机构。过去10余年来,古籍、旧书、旧期刊、单据文契票证、金石拓片、舆图、老照片、各式建筑构件、古旧家具、老物件……只要是跟北京沾边的,崔勇都收藏。他认为:“藏书是存量,也是正阳书局未来发展的最大变量。”
如今,正阳书局不仅是一个实体书店,还开展图书出版、课题研究等活动。崔勇介绍,围绕中轴线主题,正阳书局收藏了自1860年以来的上万张珍贵历史影像。明年,书局打算就“中轴线100年前的历史影像”这一主题推出文创产品,让更多人知晓北京中轴线在历史上壮美的空间秩序。
近年来,全民阅读连续多年写入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崔勇作为正阳书局这一极具特色的非营利性公共阅读空间的创办者,先后当选西城区政协委员和北京市人大代表。
崔勇结合书店经营和北京地方文献的研究,积极参政议政,提过一系列有关北京中轴线发展、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建议。如,加大对北京老城直管公房院落文物腾退力度,提升居民幸福感;北京中轴线沿线腾退过程中,需制定标准统一的政策;胡同修缮不应简单给外立面贴仿古砖,不能失去京味儿;恢复古都风貌要注重北京文化底蕴,胡同要恢复大门也要恢复“刻在大门上的家风”——门联儿,等等。
近些年,北京市不断进行文物腾退,街区整修,很多文物收回政府手中,便于进行统一的风貌规划、业态调整,一张蓝图绘到底。今年3月,《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实施,其中提出,为推进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工作再上新台阶,北京市将配套制定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管理办法。
“北京的历史文化街区既要有历史,又要有文化。历史是继承的,文化应该是活态的。”崔勇说,中轴线是北京城市的脊梁,应该是展示中华悠久文明的窗口。
今年八九月间,一尊长达3米、重约1吨的石制镇水兽,现身北京正阳桥遗址考古现场。正阳桥位于正阳门箭楼(因其位于皇城的正前方,俗称“前门”)正南,桥下原为护城河,数十年因城市建设被填埋。
最新考古发现预示着,正阳桥遗址将重见天日,并成为正在筹备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北京中轴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前门周边环境可能迎来改变。
“前门地区老居民有一份独特记忆,就是每天早晨起来,在国歌奏响声中迎来新的一天。”崔勇说,正阳书局作为诞生在正阳门下的特色阅读空间,未来也期望重返正阳门下,让前门老街坊的记忆再次成为现实,在北京中轴线的历史文化街区建设中贡献一份力量。
对正阳门和箭楼,老伍曾经踩点过多次,但一直没有动笔。他一直没找到那个令他感到耳目一新的写生视角。最新的考古发现,可能带来新的契机。
对古都街巷中的遗址古建、石兽门墩,老伍有一个评价——“它们还在站岗值班 ”。这意味着,它们是活生生的,是有温度的。现场写生,就是要记录下活着的北京城,记下它的体温。
16年前老伍刚开始写生时,伴他走街串巷的是一辆摩托车。
他还记得,2006年3月下旬,在离北京夏季奥运会开幕还有860多天时,他骑着摩托车来到国家体育场工地,看到工人师傅们将巨大的异型钢构件精准吊装、焊接,编织成“鸟巢”。他停下车,画下《鸟巢构件》,记录下北京中轴线北延长线上这座标志性建筑的建设瞬间。
如今,老伍已年近八旬,陪伴他十余年的摩托车已经报废,他还是闲不住,只要天气好,就乘上公交车去写生。他常说:让我们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北京。
新京报记者 沙雪良 徐美惠 摄影记者 浦峰 王子诚
编辑 刘茜贤 校对 李世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