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要：

1. 在过去五年时间里，哈马斯不仅在加沙地带建立了复杂的坑道体系，还获得来自伊朗、真主党和其他冲突地区的大批先进武器和援助，为其对抗以色列国防军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

2. 时至今日，在损失大批装甲车辆后，以军也没有对加沙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合围。即使未来以军摧毁了加沙城内的每一栋建筑，哈马斯依旧能依托庞大的坑道系统保存实力，随时与以军展开游击战。

3. 随着以色列进攻烈度不断加强，被哈马斯控制的人质大概率已被转移到尚未发生交火的南加沙地区，其中的一部分高价值目标可能已通过运输军用物资的地道被转移到埃及的安全屋。

文｜凤凰网军事特约作者 尤金少将

自2023年10月7日“阿克萨洪水”行动发生以来，围绕着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与以色列国防军（IDF）之间的斗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据半岛电视台所发布的卫星图像显示看来看，在11月3日至8日，以色列在加沙地带的的坦克装甲车辆就从383辆猛降至了295 辆，其中相当数量的装甲车辆受损后被丢弃在战场上，未来得及转运。在此次巴以冲突中，哈马斯如何以弱胜强？以军占领加沙城就能彻底消灭哈马斯？被哈马斯控制的人质究竟在哪儿？

迅猛的突击

此次巴以冲突爆发前，以色列摩萨德曾表示，哈马斯早已失去了武装斗争意志。就持续一个多月的战斗来看，哈马斯的表现与摩萨德的说法截然相反。在过去的五年中，哈马斯在加沙地带修建了长约500公里，且十分复杂的坑道系统，并广泛吸收了叙利亚战争中“反对派”和“伊斯兰国”武装坑道系统的作战经验和教训，根据当地实际环境进行了针对性升级。2021年后，以哈马斯和阿克萨烈士旅为代表的巴勒斯坦抵抗力量获得了来自伊朗与黎巴嫩真主党提供的大量援助，包括他们各自修建坑道系统的经验教训，以及侦察与反侦察作战手段。

这些宝贵的经验最终成就了哈马斯在加沙战场上的优异表现。

皮卡车能轻松地在哈马斯的坑道系统中穿行

当然，哈马斯所进行的准备工作不只有坑道这么简单。这支几前还在使用白糖和化肥造爆炸药，甚至从海里打捞出一战火药来制造土火箭的武装已经可以生产包括装备串联战斗部的反坦克火箭弹、多联装制式火箭炮、自杀式无人机和短程导弹在内的多种重型装备，单是在这些装备自产化所做的努力就已经超过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

图为冲突初期打懵以军的哈马斯Rajum（“拉乔姆”）114毫米十五联装火箭炮

除此之外，哈马斯利用叙利亚和乌克兰战事，以及欧盟在东欧和中东地区有意制造的经济混乱和国际军火黑市走私进口了大量的武器装备。曾经哈马斯手中极为宝贵的反坦克导弹现在已经可以被下放到连一级单位，四轴小型无人机也开始频繁出现在战场上，就连俄乌冲突早期表现出色的NLAW只能反坦克导弹在哈马斯武装中也并不罕见。

丰富的武器门类极大提升了哈马斯武装与以军斗争的手段，并为其在战场上取得佳绩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

图为哈马斯士兵手持装备有串联战斗部的“亚辛”火箭炮攻击以军装甲车辆

比武器装备更重要的还有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国仇家恨所带来的勇气与决心。从哈马斯下属“卡桑旅”发布的作战视频看，无论是在10月7日当天，还是在加沙城内的反装甲运动战中，参战士兵都保有着极大的战斗热情、训练有素的作战水平与视死如归的决心。

在哈马斯发布的一段视频中显示，一个投入地表作战的武装小组连枪都无法配齐，只有2名没有备弹的火箭筒手与3名步枪射手。即便如此，该小组依旧凭借着优异的军事素质与坑道的便利袭击了近十台以军坦克和其他装甲车辆，并最终安全撤离。

图为以军测试“战利品”防御系统拦截来袭火箭弹

相对而言，以色列军队的表现就有些差强人意。由于担心被“梅卡瓦”主战坦克上的“战利品”主动防御系统误伤，以色列士兵们普遍不愿意协同装甲部队一起进攻，导致以军部队几乎无法实施任何层面上的步坦协同。

而哈马斯则可以在以色列军队协同脱节的时候利用建筑残骸与坑道掩护，跃进到20米（“战利品”防御系统最短拦截距离）内实施有效的反坦克作业。

图为俄罗斯T-90主战坦克装备的“窗帘”主动防御系统（红框内）

事实证明，这款在整个西方世界饱受赞誉并被多国采购的主动防御系统的作战能力被大大高估了，其实战表现似乎并不如俄军装备的光电红外对抗+爆炸反应装甲的组合模式。

占领加沙就能消灭哈马斯？

多家外媒近日报道，以色列军队已“进入加沙城中心”，并在作战中取得节节胜利。以色列本地媒体甚至都在畅想以后该如何分配加沙的土地和如何对当地进行“去极端化”。

图为以军装甲部队进入加沙城内

但事实恐怕并没有西方媒体所认为的那么顺利。直到现在，以色列军队也还没有对加沙城的核心区域发动真正的进攻，甚至可以说以色列军队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对加沙城实现合围。

经过最近一个多星期的战斗，在损失了20多台坦克装甲车辆后，以军依旧无法攻占加沙西部渔港区域的两座难民营，以至于在11月10日开始不得不绕开该区域，从联合国办公区和医疗区等非武装区域展开进攻。

甚至有以军坦克以圣城医院作为掩体，将病患作为“肉盾”与哈马斯作战，此举造成了该医院断电与多名患者死亡，在国际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即便如此，在经历3天的高烈度战斗后，以军也没能对加沙成功实施真正意义上的合围。

以色列军方发布视频，指责“哈马斯”在圣城医院附近战斗，实际却显示出以军坦克和步兵以医院为掩体作战的行径。

以目前的推进速度来看，即使以军占领了北加沙城，还有南加沙城；占领了南加沙城，还有更南方的拉法等多个区域。如果以色列军队按照当前的作战效率一口一口啃过去，恐怕到明年年初都啃不完，更何况哈马斯还可以利用坑道保存实力，并在以军占领地面后在其后方展开游击战。有着庞大兵员优势的俄乌两军都难以肃清自己背后的这类破坏小组，以色列现在表现出的技战术水平和兵员素质恐怕只会更难。

哈马斯坑道系统由多种坚固材料建成，具备一定抗打击能力。

现在的以色列早已不是那支在中东战争中“大杀四方”，能一天摧毁叙利亚空军与防空导弹部队，三天轰炸摧毁埃及装甲尖刀的硬汉部队了。

随着右翼政府与以色列利库德集团的做大，以军整体战斗力急剧下降，极低的薪水让职业军人的士气一降再降。除了靠自身的武器优势对抗游击队外，以军已经很久没有在战场出现过比较亮眼的表现了。就像曾经罗马人军报里记载的那样，犹太人们躺在前辈们取得的伟大功绩所堆砌的城堡上呼呼大睡，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下的城墙因缺乏维护而正在开裂。

图为在加沙南部准备进入坑道前往北部区域支援的巴勒斯坦各路抵抗力量，从左至右分别是阿克萨烈士旅、巴勒斯坦民主阵线、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杰哈德与哈马斯。尽管他们有着不同的信仰和追求，但此刻却都选择放下成见，为巴勒斯坦的生存而战。

至于哈马斯被消灭的情况……以色列一面宣称哈马斯的高层和组织架构全部在卡塔尔，一面宣称只要把加沙炸平就能消灭哈马斯。这两个说法本身就是矛盾的，加沙地带的抵力量抗并不只有一个哈马斯，而是巴勒斯坦全民族各个武装派系放下了彼此成见进行的统一斗争。

图为“法塔赫”武装士兵

事实上，哈马斯前身就是以色列投资的，由慈善家亚辛所组建的一个慈善组织。当时以色列扶植这一组织的目标正是展示对巴勒斯坦人的“亲善”与“和平”，进而分化当时作为巴勒斯坦抵抗核心的巴解组织（现在的“法塔赫”）。尽管哈马斯早期的主要成员都是摩萨德精心筛选出来的，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以色列精心控制的慈善组织，最终都会因为巴勒斯坦人最基本的人权诉求而走向武装化，其继续扶持类似的组织，也只会取得同样的效果。

人质在哪里？

巴以冲突爆发后，内塔尼亚在演讲时都以“解救所有人质”作为行动口号，但在命令军队进攻加沙时显然从未考虑过人质的安危。从开战到现在，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条被成功证实有关于以色列军队成功解救人质的报道，反倒有哈马斯向以色列方面移交人质被拒绝的消息。

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10月21日报道，哈马斯称该组织原本计划再多释放两名人质，但遭到以色列方面拒绝，以方则反指哈马斯“虚假宣传”。（图为10月20日哈马斯释放的2名美国籍人质）

由此我们可以根据巴勒斯坦方面释放的消息进行简单的推测，此前哈马斯曾经多次汇报过有人质死于以军袭击的情况，且相关事件的节点与以军宣布的对哈马斯地下工事空袭时间有重合，鉴于杀死人质无法为哈马斯赢得任何好处，这些报告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由于地表不安全，且大部分地下基地又要用于部队调度和武器转运，这些人质应该被关押在加沙的工厂或储备之类相对宽敞且不经常调度的地方。

11月13日，以军发言人丹尼尔·哈加里称，在哈马斯一家儿童医院的地下坑道中发现曾关押人质的痕迹。

随着以色列进攻烈度不断加强，这一情况应该已经发生改变。作为谈判的重要筹码，哈马斯显然不想让这些人质死亡，大概率已经被转移到了尚未发生交火的南加沙地区，其中的一部分高价值目标甚至很可能已经通过运输军用物资的地道被转移到了哈马斯在埃及的安全屋。

当然，内塔尼亚胡集团肯定不会放任哈马斯达成其战略目标，有关于人质的博弈，以及可能进行的解救行动，恐怕会成为巴以冲突下一阶段的另一个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