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70后、80后的童年,都有一本被老师没收的《幽默大师》吧

老杂志的故事,几天也讲不完。

上周,又有人留言下单,能讲讲《幽默大师》吗?

跟《山海经》一样,这也是一本曾经全国发行量极高的浙籍杂志。知乎上有个提问,如何评价我国漫画类著名期刊《幽默大师》?来品品这些回答——

我的早饭钱全买了漫画,要不是被老师没收了好几册,肯定有一百册了呢;

当年,谁要想问我借《幽默大师》,那时的我简直骄傲的像个小公举;

挺后悔高三把《幽默大师》全卖了;

从旧书网上购买了88年到95年的硬皮合订本,算是童年的回忆吧……

对了,还有我的同事芝麻酱,一个天天跟科学家打交道,看上去就读书很好人很乖的女孩,也跑来跟我讲:“小学一二年级吧,有天中午,我在舅舅房间里找到一摞《幽默大师》,马上就装病给我妈打电话,说下午不能去学校了……”

古早期的《幽默大师》有不少外国漫画作品

《幽默大师》是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办的,创刊于1985年,面向全国发行。上世纪90年代初,最高发行量达50万册。

朱卫国从杭大毕业后,当了一年连环画编辑,1985年《幽默大师》创刊,就过去当编辑了,从小编一直做到主编,呆了20年后才离开杂志社。

创刊之初的《幽默大师》,请到了三位顶级大咖顾问,一位是时任中国美协副主席的华君武,一位是曾任美协广东分会副主席的廖冰兄,还有一位是执导过《小蝌蚪找妈妈》《牧笛》等片,获国际动画学会终身成就奖的特伟。

第100期《幽默大师》上,来自漫画界泰斗、常驻漫画作者的贺词,找找看有没有你认识的。

“这三位都是中国漫画界的泰斗级人物。”朱卫国说,他还记得杂志社曾在上世纪80年代搞过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全国第一届幽默画大赛,三位都来当评委,获奖作品还改编成小品、相声,搞了一台专题晚会《幽默90分》,在央视一套播出。

“当时评奖就在北京的前门饭店,那天饭店的空调坏了,吹出来的是热风,华老热得不行,自嘲变成烤鸭了。廖冰兄更逗,戏谑北京人卖猪肉不是白天鹅(指肥肉),就是丹顶鹤(指肥肉上只头顶带一丁点瘦肉)。丁聪那段养生名言‘一不运动,二要喝酒,三是专吃大肥肉’也是那回第一次讲,后来又讲过几次。”

朱卫国说,因为幽默的特色,这几位老前辈都非常关注这本杂志。“同时代的漫画杂志,只有我们一家是走纯幽默路线的,其它有的是走讽刺类漫画,有的是走故事类漫画。这是国内第一本幽默画刊。”

好玩幽默笑点多,细品还带一点哲理,这让《幽默大师》在当时一众漫画杂志里独树一帜。

说起当年供稿的漫画家,朱卫国报出一串名字:王晓明、郑凯军(画《寅次郎的故事》,后来还有许多作品)、朱森林等等,不少青年漫画作者,比如刘飒、陈乐(猫小乐)第一次发表有影响的作品,也是在《幽默大师》上。

今年64岁的职业漫画家朱森林,是天津人,电话里讲着讲着,就拿相声来打比方了,“郭德纲为什么好听,笑点密集啊。我给《幽默大师》画画,每三格就要有个小笑料,每五幅就要有个大笑料。”

杂志打的广告语也带点贱贱的好笑——本刊忠告读者:不看《幽默大师》有碍健康

跟很多老牌杂志一样,《幽默大师》也走过了季刊(1985年)——双月刊(1986年至2000年)——月刊(2001年至2007年),直到如今走校园路线的半月刊。

创刊年的杂志封面,是喜剧大师的漫画头像,比如卓别林。

从1986年起,封面人物出现了国内喜剧大师的漫画头像,陈强、马三立、马季到姜昆。

第一二期封面

第三四期封面

接着就进入花里胡哨的封面时代,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封面的底纹就会换一种风格,但总体还是坚持不看花你的眼不罢休的路线。

哪怕在公交车上,瞄到路边的书报亭,你也能迅速地根据醒目的封面和跳眼的颜色分辨出,是不是新一期又上了。

我在杂志社大致翻翻了各时期的《幽默大师》,发现古早期的《幽默大师》有非常多的国外漫画,比如德国的《吹牛大王历险记》,日本的《寅次郎的故事》。而越到后来,国内漫画家的作品越来越多。

第一期上的《小贝蒂》,是这本杂志上连载时间最长的作品了,一起走过了差不多30年。

作者王晓明曾任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副总编,还获得过国际安徒生提名奖。

《大大可笑糖》系列也连载了20多年。每期就一幅画,铺满整整一页。读者们就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缝隙中寻找笑点,一看就能看半小时。看完了,过几天拿起来看看,咦,又在某个角落发现一个笑点。

你能找到里面的朱大大吗?

当年还有很多读者热衷在里头找“爆炸头朱大大”本尊。提到这个,朱森林哈哈哈地笑了“杂志上也没有提示,不知道读者是怎么发现我把自己画在里面的?”个别有几期,爆炸头没出现,读者还会写信来问,“朱大大是不是闯了祸,蹲监狱去了”。

朱森林给《幽默大师》供稿了很多作品,从最早的《葫芦头》,到同期的《大鼻子情圣》《大大可笑糖》,再到《芭芭拉小姐》等等,直到2012年还在画。

漫画创作真的很辛苦。朱森林说,我画《大大可笑糖》,就是把纸放桌上,想像一个场景,然后往里头填。画不下去了,就搁着,想到新点子,再接着画,最后勾线、填色。

那时候闷头创作的朱森林,并不知道自己圈了那么多的粉,直到近年开了微博,才跟曾经的小读者对上话。

几天前,朱森林发了张《大大可笑糖》的老作品,配文“谁来给这么天真的孩子们填上口罩”。一天后,就有网友发了新P的图“嘻嘻嘻安排上啦!”

“这些孩子很有意思,有的会把我的作品做成动图发给我,有的会打笔钱过来说要买我现在画的水墨画,至于选哪幅说要慢慢挑,让我别急。”朱森林说,时隔20多年姗姗来迟的互动,让他很有感触,想到自己的画曾经陪着很多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度过了漫长的寒暑假和课余时间,就觉得当年在画桌前的苦熬很有价值。

在《幽默大师》最辉煌的八九十年代,朱卫国说,国内市面上所有其它的漫画杂志发行量加起来,都没有它一家来得高。

像台湾的漫画家,《乌龙院》院长敖幼祥,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漫画,就是在《幽默大师》上,当时在连载的是《龟兔赛跑的100种结果》和《快乐营》,四格条漫让读者觉得非常新鲜。

还有从美国回来的杭大历史系的老师龚婴晏,他写的《灯泡的一百种换法》带点哲理的意味,也非常受欢迎。

另一个系列作品是小读者们的最爱——当时四大名著的电视剧一部接着一部拍,杂志就推出了《幽默三国》《幽默水浒》,把三国水浒里的人物拿来一锅乱炖。当时的撰文沈默,是杭州某都市报的副总编。

这种对名著带点戏说的趣味调侃,学生们特别喜欢,可家长们却头痛得要命——电视剧正放着,孩子会突然跳出来说,这个人我知道,他后来怎么怎么了……喜滋滋地看父母一脸噎住的无奈表情。

我的一个朋友至今还牢记着这个系列里看来的一句梗,故事都忘了,只记得吕布说了句“开什么西伯利亚玩笑”——“这个梗,我用了一初中。”

“我们收到大量来信中,除了学生读者的来稿,就是家长们提意见的。”朱卫国说,当时《幽默大师》被老师和家长认定是闲书,但是班里很少有孩子不看这本杂志的,它会在好几个同学的书包中迁徒。

一到课余时,同学们交流着潮语段子,彼此听懂对上暗号了,套句现在的话就是:“确认过眼神,你是对的小伙伴。”

杂志也专门开了与读者的互动,《开心八宝粥》也许是课本乱画族们最心水的栏目了。每期都会预告一个主题,征集读者来稿。

还有“迷你个性秀”,细细一溜竖在每页边缘。“有个小鬼写的特别有意思:考试,就是脑袋犯的错,让屁股来承担责任。”朱卫国很顺溜地背出了当年收到的小读者写的金句。

《搭错线》系列也有一大批拥趸,时下最火的电影《天下无贼》《警察故事》《超人》,以另一种漫画形式来编绘呈现。

很多读者说,好像看了另一部电影。如果再套一个时下的概念,这大概算最早的同人影改漫了吧。

不过,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漫画作品,漫画也是深深刻着时代烙印的,曾经同行的,不一定会继续陪伴。2010年前后,在日漫类杂志以及《知音漫密》《漫画praty》等同行的冲击下,《幽默大师》的发行也受到冲击。

第100期《幽默大师》封面

只是,每个人的童年深处都保留着一本《幽默大师》,正如一位知乎网友所说,“我很幸运,第一百期幽默大师,一直都留着。”

你家里还藏着一摞《幽默大师》吗?翻翻它,瞬间会想起很多很多。唉,时光真的走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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