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周牧之专访:一张珍贵的全家福,追忆祖父周立波的回湘岁月

北京2023年6月2日 /美通社/ -- 六一儿童节,中国网采访了东京经济大学教授周牧之,周牧之教授回忆半个世纪前的童年生活。通过一张珍贵的全家福照片,讲述了其祖父周立波回湘工作的经过,以及自身的童年岁月。

1973年10月21日,祖父周立波、父亲周健明、母亲徐裕豪、姐姐周仰之和我(周牧之)在长沙烈士公园拍摄的全家福。

1973年10月21日,祖父周立波、父亲周健明、母亲徐裕豪、姐姐周仰之和我(周牧之)在长沙烈士公园拍摄的全家福。

1973年10月21日,祖父周立波、父亲周健明、母亲徐裕豪、姐姐周仰之和我(周牧之)在长沙烈士公园拍摄的全家福。

我的祖父周立波出生于湖南益阳,青年时代为求学、革命和抗战曾经四次离开家乡。新中国成立后,于1955年回到益阳长期生活,创作了长篇小说《山乡巨变》。正当壮年的祖父能够毅然放下《晋察冀边区印象记》、《战地日记》、《暴风骤雨》等名篇巨著带来的鼎盛声誉,离开繁华的京城回乡,的确是因家乡情缘深厚。祖父从1958年起担任湖南省文联主席,但实际上只是名誉职务,并没有太多介入湖南文坛。

1962年,祖父正式从北京回湖南工作,还邀请康濯、蒋牧良、柯蓝三位湖南籍大作家回湘。康濯、柯蓝曾是祖父任教过的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的学员,是成名已久的小说大家。蒋牧良资历更老,早在1930年就参加了"左联",1958年担任湖南省文联副主席,与祖父一样,也是名誉职务。

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力挺祖父回湘,指示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要为回湘的祖父等提供优越的工作和生活环境。遵照陶铸的指示,张平化亲自选地拨款,在省委大院附近的春华路开辟了一个小院,为周立波和蒋牧良、康濯、柯蓝,每人修建了一幢小楼。

湖南省文联秘书长谷曼从拨给四栋小楼的专款中挤出一笔经费,在小院里又修建一栋三层楼的宿舍。本身就是省文联干部的父亲带着母亲、姐姐和我住在这个宿舍。同在一个院子里祖父宽敞的小楼自然成为我们姐弟躲猫猫的好藏所,我还闹出了一系列诸如偷吃爷爷胃药之类的顽劣乌龙。

1962年11月,在祖父的主持下,湖南省召开第三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大会选出主席周立波,副主席蒋牧良、康濯、胡青波、铁可、魏东明、蒋燕、周季平,秘书长谷曼,副秘书长王剑清、王之宪,为湖南文化事业发展布下庞大阵容。这次,一贯厌烦行政工作的祖父还亲自担任省文联党组书记。

中国文联安排以国歌词作者田汉和与祖父有"南周北赵"之誉的赵树理为首的一批著名作家、艺术家,专程来到长沙祝贺大会召开。陶铸也从广州赶来,带领中南局书记金明、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书记周里等官员出席会议,强调要"坚决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会议气氛活跃,盛况空前,一时被传为佳话,也为后来的文化湘军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71年7月,美国总统特使基辛格秘密访华,打破中美两国长达22年相互隔绝的状态,此后,中美关系迅速升温。同年10月,新中国恢复了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半年后的第二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到访北京。中美上海《联合公报》发表,标志着中美关系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毛泽东与尼克松的握手,为中国打开了西方的大门。

国际形势的变化,影响国内政治气候。1966年,我们迁居到母亲工作的湖南长沙第七中学的住处,爷爷有时会来七中与我们小住。

七中位于当时长沙的城乡结合部,生活条件艰苦。我们居住的宿舍只有两间陋室,厨房与邻居共用。屋里地面是泥土地。湖南多雨潮湿,地面常常渗出水来,每天早上用煤渣吸收渗水、排队接水挑水、早起买菜成了我这个小男子汉的职责。这个重任让我枉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祖父,身高却没能长到一米七零。那时候,院子里的男孩好像没有谁长成高个子。

清晨清爽的空气和市场上讨价还价的烟火气息,是我童年美好的记忆,以至于后来,我出差或到世界各地旅游,总要去当地的早市看看,一方面想找回些许对童年的追忆,另一方面集市是观察风土人情的最好地方。

在这样的环境中,祖孙三代迎来难得的团聚欢愉。乐在其中的爷爷,啧啧称赞我们"生活殷实"。因在艰苦条件下还能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而被祖父表扬,母亲为此得意一辈子。

1973年10月21日,我们一家老小同游烈士公园。在公园邂逅了当年祖父邀请回湘的柯蓝,这位大作家抱着祖父禁不住失声痛哭。柯蓝小说《深谷回声》后来由陈凯歌执导,张艺谋摄影拍摄成《黄土地》而再度闻名于世。那天在公园还巧遇七中宿舍隔壁邻居赵秦生叔叔,这位曾经留学苏联的学者正好带了相机,为我们拍下一张珍贵的全家福,那一年我10岁。

湖南河川纵横,水系发达,在七中的近旁蜿蜒流淌着一条河,叫浏阳河。这条原本籍籍无名的湘江支流,因为母亲堂兄徐叔华创作的《浏阳河》唱响中华大地而名动天下。七中宿舍的孩子们喜欢去河里游泳,但是浏阳河不仅暗流涌动,不时还有长长的木排顺流而下,其实是一个相当的凶险之地,每年都有人溺水。

虽然有风险,喜水的祖父却不肯放过这个热闹,经常撺掇姐姐和我一起去浏阳河游泳,母亲最害怕我们搞这样的冒险活动。记得有一次,祖父一边带着我们往河边跑,一边还顽皮地嘱咐"要顶住!",让我们不要回头搭理在后面追赶的母亲。

坐在河对面去的渡船上,爷爷喜欢津津有味地听艄公与渡客的搭讪,回家的路上还在称赞长沙俚语的生动好听之余,给我们解读这些闲聊言语中的精彩之处。现在想来,这些归途余韵给予我们姐弟人生中宝贵的文学熏陶。

祖父能够用并不熟练的东北话和家乡益阳话,分别创作出《暴风骤雨》和《山乡巨变》两部极富语言魅力的名著,都源于这种对乡土语言的敏感与热爱。

有其父必有其子,同样是作家的父亲周健明也喜欢观察生活,一有时间就来到大街小巷,下馆子品味家常菜风味,钻巷子观察人生百态,扯闲谈欣赏市井言语。记得那个时候,去火车站迎来送往的一大风险就是父亲的"走失"。当然一番折腾之后,我们总能在车站附近的摊贩区找到与人聊得正起劲的老爸。

对平常生活的欣赏和爱好观察,可能刻入了家族的基因,我们姐弟虽然都工科出身,姐姐能在人到中年开始写作而有成,我能半途出家转学经济,或多或少都得益于这种传承。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