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
4月,烟雨清晨的雨幕,驱车往城外,穿过雨雾中的小巷,车在《冥想曲》调子里。那俏春尾处的雷声雨点大到惊起的不仅仅是些许涟漪了,随车窗处溅起的点点雨中泛起来的往昔回忆,此时此刻这车外竟是我40余载人生经历中首越过的桥(重庆长江大桥),出这城的必经之桥。
童年的日子,每每学年假期里对于远方的想念,总是外婆小镇街口洋槐树悠长香里一碗甘甜沁心的大碗茶,几池恰恰好醒来的春水里,点点浮萍下隐约的蛙叫与垄上菁菁草色间隐翅者们掠过碧兰天空上长长的优美抛物线,以及那些春日柳絮飞花下田野里外婆亲授的新奇自然科学,亦还有年轻的小舅烹熬一桌的春天的味道,想念着想念着!而要成就那些心心念想的第一步便是要渡过江去!渡过江去就是出了城,远离城市才可往我远处的故乡!
一大早由重庆城下半城望龙门出发,于百转千回到江岸已然是午时,辘辘饥肠的摆渡车与摩肩接踵的“瞌睡眼”连成一片片,像条铁甲的“龙”摊在江岸,不能动弹。回乡人眼里的渴望被耗在等候的漫长里,4小时后小舅的车终于是与我的兴奋被摆渡船抬着到江面上,缓缓的向着对岸的方向,小舅下车来抱我立于车头,落日余辉渐起的对岸,青黛如画的山峦与江涛一色,我望见了他眼中留底的故乡影像……彼时,回乡之路是无数我翻山越岭后的不适呕吐,是我终将这城市弃在车的后视镜中呈一道远远的直线,更是我们的车头千万次亲吻山岭间的树木枝头,归去路途的崎岖与遥远滋生出我浓烈而别样的乡愁,以至于对故乡的眷念才会莫名的刻骨铭心。
犹记1980年7月的某天,小学2年级光景,父亲说周日带全家去看桥,母亲接话喜言“回家的路,从此不会远啦!”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认识“雄伟的桥”,这亦为我人生中第一次用自己的足去丈量一座桥。于眼里,这桥是仿佛活过来的巨龙一般,在江中仙女的牵引下温顺而驯服,它光滑的龙甲幻化为护着我身体的栏,手伸去摸,去数!数不过来的栏杆在灿烂阳光下辉成一道风景……从此,它就静静地静静地安详“背”着往复的人们,来来与往往!这一“背”,就是许多经年更迭,如今,这桥,它!已经是39岁了。
从此,我的故乡是在心里眼里,也是在,我不再远涉的归途上……
从此,我在这城与那城平行线纵生的桥上往回,我是如此依赖与依恋这桥与桥的相连生活:我恋它跨越距离,我恋它遥远不再,我更恋它伸向我的向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