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距离罗玉凤这代网红在互联网上掀起巨浪的日子，已经有十多年了。

时代的海浪涌动，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

为什么？

网红1.0时代：草根的挣扎和宣泄

凤姐有个名义上的教父，是芙蓉姐姐。

2003年，凤姐刚满18岁。那时候芙蓉姐姐却已经是个心怀斩男梦的大龄海王，她在论坛上用“男人看了就会流鼻血的身体和冰清玉洁的气质”，震撼了无数直男的心。

当时互联网远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大家还都拘拘谨谨，谨言慎行，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突然有个女孩如此大胆露骨，瞬间成为万种瞩目的焦点。

芙蓉姐姐S造型带来的美感错位，瞬间唤醒了压抑在网友内心深处的“审丑”趣味，让全网陷入了一场狂欢。

本想做个“坏姐姐”，收割少男心，没想到大家偏偏让她红。

成名后的芙蓉姐姐在网友的嘲讽中赚的盆满钵满，这让出生在偏远山沟、身高不足一米五、相貌丑陋的凤姐意识到，这是一条好路子。

于是，站在芙蓉姐姐的肩膀上，她比芙蓉姐姐更大胆。

她高调征婚求婚，哗众取宠般流窜于各类活动，温州动车事故发生后发表蔑视国人生命的恶意评论......

最终，那个连投10000份简历被拒的凤姐火了，当然,与名利一同而来的还有唾弃。

芙蓉姐姐和凤姐的走红并非偶然，在那个无痛和无梦的年代，大家急需一些另类的刺激来宣泄心中的枯燥压抑，而大多数媒体，往往又没什么可以报道。

早期互联网岁月静好的平和下蕴藏着迷茫、歧视、冷漠和竞争逐利......谁是第一个打破平静湖面的人，暗涌必将翻滚着将他送上众人瞩目的中心。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用流量换钱的商业化模式并不清晰。所以大众嫌弃凤姐吃相难看，嫌弃凤姐吃相难看还赚不了钱。

“网红”这个词，在这个时候是很 low的。

网红2.0时代：谋划与跃迁

凤姐之后不乏效仿她们的追随者，但装疯卖傻、哗众取宠的套路已经过时了。

2008年，章泽天一张手捧奶茶的素颜照火速在互联网走红，被人称为奶茶妹妹，成为新一代的网红。

在照片走红的同时，章则天提起接连拒绝张艺谋《山楂树之恋》和《金陵十三钗》的两次邀约时，轻描淡写地说到：“可是很多人都很在乎当谋女郎，但是我不在乎啊。”

此话一出，本就清纯的奶茶妹妹，更显脱俗。

很明显，章泽天的人生有更大的野心。

于是，在2011年被保送到清华的两年后，她又去了美国做交换生，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美人配英雄，流量配金主，再熟悉不过的搭配了。

从此，奶茶妹妹变小天。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地方台实习的普通学生，而是流连于各大顶级商业论坛、时尚活动的国际名媛。而刘强东和他的商业帝国，也因为小天这个互联网顶流，赚足了眼球。

当然，除了小天以外，在这个时期格外惹人眼球的，还有晚晚的"豪门上位史"。

17岁，因为一场和40岁的刘野的婚外恋，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推荐信。

25岁，和艺术家王博坠入爱河，王博带她进入了纽约的艺术圈和模特圈，她从画中人变成圈中人。

28岁，嫁给豪门大嘴林翰，开启了梦幻又市井的豪门人生。

有人说过， “晚晚就像是一副画，被刘野收藏后价值暴涨"。

现任前任一起合照，谁能想到，面露尴尬的反而是刘野呢？

这个时期，互联网崛起，经济飞速发展。

我们从未离机会这么近过。

所以人们野心勃勃地面对着机遇和挑战，金钱、权力、美色、阶级，在这个时代，更加尖锐地撩拨着人类的G点。在这股浪潮之下，爱是可以交换和利用的，变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婚恋也成了赌局上的筹码，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还记得2015年雪梨被爆出和王思聪恋爱的当天，微博置顶了淘宝店铺”钱夫人“的新衣。当年，“钱夫人”的淘宝营业额达到了1.5亿，是Zara淘宝的两倍。互联网就这样变成了聪明人实现阶级跃迁的工具。大众在明处骂着她们，却又在暗里羡慕着她们。“网红”成为一种快速敛财的职业，已经势在必行。

网红3.0时代:

快餐文化下消费主义狂潮的迸发

在这个离我们最近的时代，每个人都好忙，忙得好像什么都来不及，人们追求快速、高效、便捷。网上购物风靡，以15秒为基础的短视频应运而生。人们的观念也在迭代。

2017年，在中国数字营销发展大会上，北大新媒体研究院副院长刘德寰说，“新消费主义浪潮席卷而至，时尚已不再是小众的偏好，更是大众的生活追求。”

也就是同年，薇娅的淘宝直播5小时卖出了7000万。人们惊叹的同时，又有几个人能想到，这样变现奇迹只是刚刚开始呢？

2018年，薇娅在双十一两小时销售2.67亿。 而2019年的双十一，薇娅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18年的全年销售额——27亿。

李佳琦也如是。2018年粉丝100万，2019年650万。李佳琦的抖音粉丝已经突破4000万。

哪里有网红，哪里就有流量，哪里就有钱的味道。毕竟，得年轻人得天下，得女性用户得天下。

消费主义的浪潮成就了李佳琦薇娅们。但李佳琦和薇娅这样的人，哪怕赶不上这程风口，也能打开另一扇窗。

李佳琦在2016年做柜哥的时候就非常出色了，是他们所在门店的销售冠军，他的亲和力和销售能力让各大门店争相挖角。而薇娅早就在08年靠着服装生意，实现财务自由。现在的互联网已经足够成熟，变成了资本的战场和资本家的游戏。

早期的草根网红在这个时期不可能再泛起多大的水花，现在能够崛起的网红，他们的背后，都有着一群骁勇善战的奇兵，他们的骨子里，其实都流淌着企业家的基因。终于，网红这个身份开始被认可推崇了，他们可以真正自在地站在金字塔顶端了。

聪明人顺势而行

而有的人选择逆流而上

网红10年，也是中国经济腾飞的10年。但从没有一个年代能像现在这样，人们纷纷向流量低头、向网红低头。人们如此赤裸地将所有行动指向着变现。

先是明星们变了，开始不忌讳打破圈层，纷纷涌入直播间。范冰冰开始卖起了面膜，刘涛打趣要买下李佳琦（挺可爱的），胡歌进了李佳琦直播间卖电影票，1小时卖了25万张，显然他有些不适应。

然后，知识分子们也变了。

曾经的公民专栏作家连岳老师也开始图文带货了。而前几天，曾经汇聚了无数公知的牛博网CEO罗永浩宣布和抖音独家合作直播带货，3小时粉丝破百万。 再也不避讳称自己是网红的罗永浩。

潮水涌来，人们顺势而为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当许知远也进入了薇娅的直播间卖书，想要倚靠直播间的流量来拯救自己的书店时，很多人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难过。

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到这样的一天，书也是需要被救的一天。潮水涌来，许知远也无法改变它的方向。

这个曾经问马东“你不会为这个时代感到忧伤吗”的人，如今不再追问问题的答案。

毕竟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忧伤。

是啊，就像三表所说， 如果人生像果戈里《死魂灵》中那样庸俗、浅薄、蝇营狗苟、鼠目寸光，也照样可以觉得自己活得很滋润，很幸福，那么再正视残酷的社会现实，再发出一些杂音，简直就是庸人自扰了。

但还有人在坚持着。

2月份，许知远的单向街书店发出求救声发起众筹活动的时候，羊也参与了。本来没什么好提的，但前两天，羊收到了单向街书店的感谢信，在信里有这样一段话：

“15年来，我们做过许多不太成功的事，更做过许多书店原本不必做的事。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同一个，就是作为公共空间，必须保有开放和无私。

有两件事一直坚持下来了，一是对实体书店的执念，在一个互联网、虚拟化的时代，它虽然越来越奢侈，但也越来越重要。我们珍视让人与人相遇的意义，并不打算抛弃它。

再来就是某种特立独行的个性，既捍卫一些古老的价值，又不断被新鲜的事物所吸引，总是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你们的支持好像又鼓励了我们继续这样的实验，勇敢地成为特例。”

单向街书店的信

潮水来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涌向何方。但有的人，愿意再愚蠢一会儿，愿意再停留片刻。

美国心理学家施耐德在《希望心理学》中提过一个概念，叫“心理死亡”。我们中国人也有这样一句话，是“哀莫大于心死”。其实，这两句话里死掉的都不是“心“，而是希望。

是的，无论是许知远还是谁，都无法改变潮水的方向，但总要有人的，总要有人去守护一些古老的价值，去捍卫一些不能丢弃的意义，去保存希望。

那么，会是你我吗？在满地都是六便士时，我们会抬头看看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