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于2015年香港佳士得秋拍以628万港币成交的宋徽宗《晴竹图》再次现身2021年保利春拍古代书画夜场,最终以1610万元成交。
宋徽宗 晴竹图 1601万元成交
晴竹即生长在天朗气清、一片晴空、无风无雨环境下的竹子。此图枝干以徐熙没骨法勾勒,加入了“瘦金书”用笔,显现出竹节瘦劲奇崛之妙。竹叶用笔如“瘦金书”取黄庭坚中宫紧结四面伸展的结构之法,笔画爽捷遒美,逸趣蔼然。这与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卷》(龙美术馆藏)在竹叶的处理手法上极为接近。所绘之竹竿,中间节长,根部和梢部渐短,符合竹子的生长规律,顶部的竹节柔而婉顺,节小而肥滑是为嫩枝。留节处空白的处理手法则与《听琴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竹竿近同。设色渲染方面,似用当时盛行之厚彩重色,在宋徽宗《竹禽图》、赵昌《竹虫图》等多幅作品中皆有用之。《晴竹图》的枝叶、枝条用色敷染而不勾勒,以石青,石绿,赭石、白粉等色相互掺用,浓淡相宜,匀净整齐。精细入微,准确细腻的描绘客观事物的真实性,也是鉴别宋画时代特征的一个标准。
新篁(左)与《晴竹图)对比
宋徽宗的绘画作品重视写生,尊崇法度,力求准确细腻描绘客观事物,作品中的意象很多都是常人容易忽视的细节。本幅《晴竹图》顶部,竹节每节上出枝及芽的问题,往往为人忽略,一般只有新篁才会出芽。而在竹子表面包着黄色的一层竹皮,竹皮上还绘有白粉渲染的白霜。这种白霜是新竹表皮细胞角质层沉积了分泌的蜡质。如此微妙的细节,宋徽宗却牢牢把握住。不得不感叹其观察之细致,写实之精准。
1959年《晴竹图》由张大千重新装裱并配以木盒,盒内题:“宋道君皇帝晴竹图真迹,无上神品。己亥正月蜀人张大千爰鉴题”,又附纸题跋。张氏以“古”为师,是临古仿古的名家,1947年曾绘《猗猗修竹图》,此图在结构、技法、竹节的转接、竹叶的迎风姿态,都与本幅相互呼应,应是大千写成,可见张大千先生对此作的肯定与垂爱。
宋徽宗《晴竹图》存疑
当然对于《晴竹图》是否为宋徽宗的真迹是存在疑虑的,这件宋徽宗是张大千“发现”的,并附有他1959年的长题,称是“无上神品第一希有”。当然不能不令人怀疑其实是他自己伪造的。所画竹子本身是不错的工笔画,细节比较丰富,但是颜色比较奇怪,都浮在绢面上,不太像有一定历史的作品。这个不要说跟《竹禽图》比,跟同场的梁楷对比一下就很明显。“天下一人”的花押倒是挺像宋徽宗,项元汴的题字也不太像。此作2015年在香港佳士得上拍的时候,标的还是传宋徽宗,这次保利没有拿出足够说服力的证据,却不写“传”也不写“款”,倒是挺自信的。之前保利的采访也曾表示《晴竹图》为宋徽宗真迹这一看法。
《晴竹图》细节
下面就是当时记者采访北京保利拍卖中国古代书画艺术总监李雪松时的对话。
问:“张大千藏宋徽宗《晴竹图》,从推文上看也能发现我们在面对这件作品时非常的谨慎,最后也抛出了一个可以说是学术研究的‘召集令’,这件作品您持什么样的态度?”
答:“我可以先谈一下第一次见张大千藏宋徽宗《晴竹图》的感觉,2015年从香港市场出来的,但当时我没在现场,看到的是图片,第一感觉是画很棒,但说实话仅凭图片也不能确定是否是宋徽宗真迹。但无论如何,画面气息、格调高雅,图片第一印象是不错的。最后150万港币的估价,628万港币成交,当时也确实是不错的结果,但显然宋徽宗真迹的价格远不止如此,那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价格。”
“当时图录中定的传宋徽宗,重要客人在第一时间可能就不会参与竞拍了,因为他们要入手的是真迹无疑的作品,而不是传款。这件作品我也是一直惦记着,后来第一次见到原作的时候,就被作品中呈现出来的年代感和绘画技巧所震撼,这是我在后来绘画中没有见到过的面貌。比如保利拍卖曾经拍出的7762.5万的吴镇《野竹图》,是一件公认无疑的吴镇真迹,吴镇也是画竹子的高手,但是你会发现水墨表现出来的竹子和院体重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晴竹图》中呈现出来的创作技巧,比如竹叶的自然翻转,这是我在其他文人绘画中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水平。”
“但是这件作品出自于大风堂旧藏,身处艺术品市场,也见到过非常多张大千作品,血战古人的张大千传奇故事很多,各种神奇的作伪本领,我们首先也心里嘀咕一下,这件作品和张大千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是后来我发现也相信这件作品除了是大风堂收藏之外,和张大千毫无关系。”
1959年张大千重新装裱并配以木盒,盒内题:“宋道君皇帝晴竹图真迹,无上神品。已亥正月蜀人张大千爰鉴题”,又附纸题跋,跋中称:
“道君皇帝晴竹图真迹,无上神品,第一稀有,明项墨林旧藏,大风堂秘笈……以瘦金体书法为之,盖亲笔也…..上角为宣和小玺,其下御押并双龙方印,御书大印,昔人称裕陵法书,用双龙圆玺御书瓢印,画则易以方玺,证诸此图信而有徵。四周项氏藏印并题识,流传有自,永以为宝”。
问:“这么笃定?您的判断依据是?毕竟张大千的传奇故事太多了。”
答:“首先画作传达出来的气息和技巧与张大千相距久远。从技巧来说,张大千无疑掌握了高超的古人绘画技巧,他也很喜欢表现所掌握的技巧,但如果他有画面上表现出来的竹子创作技巧,他一定会在后续其他作品上也表现出来这种绘画能力。但纵观张大千的作品,无论是重彩还是水墨,没有一件能与之相对比。《晴竹图》中每一片叶子都在动态中表现出来,这也是其他善画竹子的文人绘画中人完全达不到的水平。”
“气息之外是写实技法,写实在元代以后的中国绘画体系中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基本上就消亡了。但是宋代皇帝是非常推崇写实,尤其是宋徽宗极为细致,也有传闻说宋徽宗在画鹤的时候,甚至要考虑鹤到底是哪只脚抬着哪只脚放着的细节。”
“《晴竹图》中竹子的写实状态也几乎达到了极致。画面中两组竹子,左侧的是嫩竹子,一直到顶端才有两三片小叶子,和右侧的成年竹子状态完全不对,右侧的竹子中间每一节之间都有关联,比如这种泛黄的干皮,是还没有脱落下来的干叶子,都非常细致的描绘出来。”
“这种近乎超级写实的作品,在明清两代也没有出现过,更别说张大千所处的年代了。所以从这个角度,可以基本判断《晴竹图》和张大千无关,也和明清也无关,应该是更早之前所创作。”
《晴竹图》 项元汴题款
“递藏也是考证之一。除了张大千之外,《晴竹图》中还有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的印章,画面右侧还有一行残破的题字,我们也请教了在书法上经验十足的专家学者,基本认定项元汴书法真迹。另外画面左侧也有四枚项元汴印,也核对了印谱,确定无疑是项元汴印。虽然张大千在1950年代对《晴竹图》做了很好的修复,但残破毕竟是历史原因形成的,根据现有的情况来看,宋徽宗《晴竹图》是项元汴收藏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保持严谨的态度,张大千认为这件作品是“无上神品,第一稀有”,从任何道理上我们也不能有任何的轻视。这个过程中也不断的和委托方进行沟通,也希望随着对宋元书画的研究深入,能够有更翔实的研究。我们也愿意给市场这样的机会,让大家来重新认真的看这件难得一见的作品。”
宋徽宗的极致美
宋徽宗的审美,是古代帝王审美的巅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用生命,活出了美,活出了自己。
宋徽宗书法
“天下一人。”
这是宋徽宗赵佶的个性签名。古人称之为花押,用于书画作品的题款。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要写这样的花押,闲闲几笔,两横却相隔甚远,一撇一捺,像是随意落下。
但“天下一人”这四个字,或许只有他担得起。
只有他,将大宋王朝断送了,自己也成了阶下囚,客死他乡。也只有他,将一己之力的审美推向全中国,甚至影响了千年。
多少年来,人们对他毁誉参半,恨他亡了国,却又无法忽略他在审美上的巅峰造诣。
宋徽宗 画像
宋徽宗的审美,若用两个字形容,便是极致。18岁之前,赵佶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当皇帝。他是端王,从小爱美爱玩,诗、书、画、茶、园林、蹴鞠皆是他所爱,除了治国。但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被推上那个万人之上的宝座后,他最爱的还是美与艺术。
常言道,笔迹之处见风骨。他自创的瘦金体,笔笔如枝枝瘦梅,在清冷的月夜里,迎风挺立,清雅秀丽。
最绝的是笔画之间的留白,被他写成了三角形,宛如钻石的切割面,仿佛折射出万丈光芒,绚烂、璀璨。
在中国的传统理念中,人要学会藏拙。因此,写字要求方正圆融,讲究藏锋。到了宋朝,书法字体基本已经定型。但宋徽宗却独辟蹊径,打破格局。
他的字,完全是锋芒毕露,不美不休!
芒,意味着尖细、出众,容易伤人伤己。所以蒋勋说宋徽宗的字中,“有一种对美的沉溺。”他不舍得让美被掩盖,他深信,一定要被看见,锋芒毕露是他的人生美学。
宋徽宗其他画作
《桃鸠图》
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瑞鹤图》
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竹禽图》
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芙蓉锦鸡图》
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馆
秾芳诗帖 绢本(局部)
宋徽宗画像
赵佶(宋徽宗,1082年6月7日-1135年6月4日),出生于汴京(今河南开封),宋神宗第十一子,北宋第八位皇帝。
赵佶在位期间追求奢靡、政治腐败、外交不力,以致民怨四起并埋下北宋靖康年间亡国的祸根。但赵佶在书法绘画等艺术领域天赋非凡,独创“瘦金体”书法,《芙蓉锦鸡图》《池塘秋晚图》等都是传世名作。靖康之变后赵佶被俘北上,1135年死于五国城,庙号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