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子》:2020年中国最温暖的电影之一

《光之子》世界首映现场

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也是一个多元文化、思想激荡、碰撞的夜晚,是疫情之后,最温暖的呈现——久违的电影节,久违的露天电影,在这个仲夏之夜,万人聚集于锅庄广场,和导演、主创、梅朵一起观看《光之子》,借着光影的魅力,飞回果洛大草原,飞进小主人公梅朵的心境中,观众与导演、梅朵热烈互动,对于整个纪录片的叙事风格、制作水平,特别是电影所传达的思想内涵,给予高度评价。

或许这是2020年最温暖的电影。

《光之子》主创与主人公

很喜欢这部影片的开头,一个小女孩躲在外婆身后,讲话时害羞又撒娇的样子,好像整个人要躲进外婆的怀里,她们之间的对话,温暖的场景,会让你缓缓地流下眼泪……

这个女孩子叫梅朵嘎布,藏语意为“白色的花朵”,作为一部电影的主人公,她有一个真实的身份——她来自青海果洛道扎福利学校。对于这个学校以及校长,后者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为“校长爸爸”,笔者是非常熟悉的。因此笔者的观影期待大概在于,影片会讲一个关于这个学校和校长的故事,突出“孤儿”的状态,可能有点“惨”。但是影片的展开超出了笔者的观影期待——女孩的心灵世界,才是导演要关注的内容,这有一点像“诗电影”,这个孩子其实有点“暖”,而导演,作为“持摄像机的人”,出入于电影之间。

《光之子》海报

持摄像机的人

自始至终,导演都像是女孩的“尾巴”,用摄像机跟随、拍摄、提问、一起欢喜、难过,好像存在于主人公的生活里,并不避讳,又好像没有干系,从来没有出现在画面里,以主客观相间的视点镜头,提醒一种真实的状况,在人物与影像之间,构成了一种“真实”电影的张力,却又不同于人类学电影史中重要作品——《持摄像机的人》(《the man with the movie camera》)那样,关注大场面、宏观叙事和混杂镜头的切换,而是创造性地将这种“电影眼”理论(“无演员、无布景、无剧本、无表演”)应运于难于捕捉和呈现的情绪语言的塑造上,镜头以长镜头和中景为主,适时的留白、充满哲学意味的对白、恰如其分的背景音乐、平静的叙事节奏,塑造了“持摄像机之人”视点之下的电影语言。

导演——“持摄像机的人”

“人为什么会突然想念一个人…?”当这个女孩突然说出这句话时,导演连忙打开摄像机,“你说什么?”这是个喜欢思考的女孩子,甚至有些诗性气质,这也是她迷人的地方。这部片子不同于“典型”的孤儿题材影片,关注点不在于女孩被遗弃的悲惨状态,而在于她如何积极打破自己的困境,迎难而上,向阳而生!

小女孩的外婆,在影片的开头和女孩一起出场,也是导演关注的主要人物之一,当外公去世时,外婆出现的第一个镜头和对白也是影片的“点晴之笔”——一个景深镜头,交待了人物与环境的关系,当外婆近乎于自言自语地说“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慢…”观众的内心是悲凉的,然而,情节一转,悲伤并不没有蔓延,外婆用慈悲和幽默揭示了她人生的重要一面,摄像机转向她喂养的两只濒临死亡的小老鼠,当导演问为什么救它们时,外婆则幽默地回应,一只500元,打算去市场卖,观众会心一笑,这当然不可能。因此这个人物的捕捉和呈现,既超出程式化的观影期待,又似乎暗示了培育小女孩秉性的源头。

神一样的父亲

作为一部纪录片,导演当然关注真实的状态,这种真实的状态来源于摄像机对日常生活的“守护”。作为一个父母亲离异,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的孩子,她本身并不是孤儿,却不可避免处于“孤儿”的状态,特别是情感的需求。

影片的视听语言很好地交待了她所生活的环境,特别是亲情环境,这种对于人物情境的充分关注,让观众能够与主人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她的母亲其实就住在隔壁,但很像一个影子,就像隔窗拍摄的镜头,在那里,却不亲切——正如影片中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所说“阿妈不喜欢我们,她只喜欢弟弟!”甚至看到因为一点小事,梅朵被母亲捶打时,隔着屏幕,观影者能感受到母女之间的“暴力”和距离。虽然,外婆很疼爱她,外公在严肃中也对她充满着怜爱,但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并不能完全理解这样的情感,祖孙之间有代沟、冲突,不能产生理解性的对话,只能以亲情妥协。这时,父亲,纵然在外公、外婆以及母亲眼中,是一个被指责和“替罪羊”的形象,但对于梅朵来说,就像“远方和诗”一样,令人向往。

梅朵与妹妹

梅朵是一个倔强、有想法的孩子,但她特殊的成长环境,使得她成为一个“无根”漂泊的旅人,她俯视着她所学习和生活的城镇,落寞地说“这不是我的故乡…故乡是生我的地方,我想去看一看…”。一个孩子思考故乡,这是令人感触的地方,也像故事片的“情节点”,吸引观众一步步进入她的“哲学”世界——“故乡”和“父亲”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重合的隐喻。

梅朵与父亲在草原

在梅朵的努力下,外公外婆最终同意她去“故乡”见父亲。影片中她与父亲相聚,见到她描绘在纸上的父亲真切地拥抱了她时,观众能够感觉到,她积聚太久的情感得到宣泄。但影片并没有结束,这意味着这不是导演所关注的重点,而是将镜头延伸向“父亲的草原”——看父亲画马、听父亲弹唱、介绍姊妹相识、骑马、看出生的山坡、放牧,这个宛如艺术家的父亲,有着和她一样的爱好——绘画,他们之间天然的联结不仅在于血肉——“我长得像我的父亲”而是相互的理解和共鸣,以及对美好的向往。

“父亲像神一样!”当小女孩这样感叹时,影片又一次出现了情绪的高潮,超越了主人公“孤儿”的状态,在视听语言上实现了精神的升华。

光之子

也很喜欢这部片子的结尾,像开头一样,梅朵将手伸向天空,光透过指间的缝隙,洒在少女的脸庞,这是梅朵平常喜欢做的动作,也表达了她对光明和美好未来的期盼。她是一个画家,她用图像思考她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一幅幅手绘大大地出现在银幕上,有明媚的太阳、牵手的一家人、有远处故乡的经幡——这是梅朵找寻“自我”的过程。高原的阳光亦透过女孩的手掌,洒向银幕,观影的人可能会泪目,但内心却是越看越暖,或许这个世界对于女孩并不公平,但她小小的身躯却如此充满力量,她的心灵世界如此引人入胜。

拍一部悲惨的电影并不难,很容易获取同情心,却不见得持久。平静而不失张力地捕捉、传达女孩阳光般的秉性和力量,绝非易事,这大概就是笔者所欣赏的《光之子》。

2020年度,温暖推荐!

作者:才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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