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说》:以易象解说《诗经》

《诗说》是潘雨廷先生的未成稿,此书以易象解说《诗经》,分析其中的结构,厘定每篇诗的位置,并演其大旨。原稿一气呵成,字迹潦草,然而保存尚属完整,精彩之处,在在可见。参与整理多部文稿的叶沙女士,不顾辨识困难,毅然承担了打字工作,协助完成了录入和校对,使文稿得以清晰呈现。原稿没有列出《诗经》,整理时将原文植入,以方便阅读。

幼习《论语》,有感乎子谓伯鱼之言,将以免正墙面而立,辄为二南。其后渐及变风、雅、颂,年二十许始读毕,略知其意,尚未 足以论《诗经》之大义。于今回忆,可得而言者三:其一,《玄鸟》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颂,《生民》《閟宫》皆记姜嫄之事。此简狄、姜嫄之生契、生弃,有至情存焉。周以后稷配天,不亦宜乎,马利亚、基督继之而三。或以生物学证其伪,殊浅陋也。其二,情生于《蓼莪》《鸨羽》《陟岵》诸篇。其三,未是小序之说,必诵 原诗以味其情旨,惜多未知其义,且信《诗》无达诂云。

是时承欢膝下,享荫下之福,学而时习,来游来歌。虽则如毁,父母孔迩,其乐何如,然恶识双亲之心者哉。年二十三,慈母弃养, 严父悼之曰:“于归我家四十余年,与乡党邻里,远近亲友,绝无一 言不和,斯为难得。”小子何知,不期而应之:“温柔敦厚之诗教, 慈母盖知之、体之、行之、化之矣。”父亦首肯。由是非徒废《蓼莪》,并废全经,实不胜其情也。故不仅正墙,有志乎嵩山之面壁。 过哀之丧,郁而未发,苦思年余,茫然失所。幸承祖德,感通乎幽 明之故,二观二玩,将终身焉。

年三十余,读黄道周《易象正》,间有一图,以《诗》三百列成 周天之象,如《卦气图》然。观之即有所得,盖情之反复,犹气之 消息。消息者,近则刹那之一呼一吸,以至地自转以一日,月盈虚以一月,地公转以一年。远则北辰之转以二万五千余年,是谓岁差。 更长的消息,尚多不胜言,而情之终始,理实相同。乃启二读《诗经》之心,旨在观诗情之周流耳。数月之功,温故知新。始悟于小序之说,宜不即不离。《诗》无达诂者,读诗者之情也。若欲论全经 大义,当求诸辑《诗》之理。凡《风》《雅》《颂》各有其道,“道有变动故曰爻”。爻者,正变之情也。然则黄氏之图,犹未曲尽诗情之变,然亦未能更有所得。夫情变之正,周流复性,利贞性情,以通贯《易》《诗》,岂可贸然以言哉!

年四十四,严父见背,生离死别,人情之至变。伦常睽孤,谓性不谓命,宿业基因,于焉显乎。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对越在天, 基命宥密;转约而博,以遇元夫。呜呼!亲丧而化,何人子之不仁乃尔。凡居丧之一年中,兼痛薛师之亡,乃绘成《易与多维正则空间卦图集》以归易理。于小祥后,又成此《诗说》,所以一《易》《诗》而性其情。

《诗说》共四卷,前三卷分说风、雅、颂,各当一卷,三百十一篇之大义,每以易象喻。卷一之《风》,旨在成各国之象。卷二之 《雅》,旨在明大、小《雅》之相应。卷三之《颂》,旨在观《商颂》 《鲁颂》之辅颊《周颂》,以见损益生生之理。卷四《诗丛说》,要在明全经纲领。至若诗情之消息,亹亹之氤氲。主之者非图书乎,位之者非六龙乎。喜怒哀乐之发,悲欢离合之情,有外于此理乎。因成四图,为全书之殿。

其一,《河图与雅颂》。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此象似焉。其二,《洛书与国风》。孔子周游列国,盖 以《豳风》、二《南》之象为准,庶可睹天下风气之变也。前图凡 诗一百五十一篇,后图凡诗一百六十篇。其数犹中分三百,各为 一百五十。《雅》《颂》当属上层之诗,增一首;《国风》当属下层之诗,增十首。一与十为数之始终,一散而十,十归而一,惜散之易而归之难。此见世变之亟,宜诗人有不胜其情之扰。虽然,戚戚何谓哉。以诗而言,《雅》《颂》之一首,非《卷阿》乎,以当正变之几。 《国风》之十首,非《王风》之十首乎,我其为东周,徒存空言而已矣。 其三,《正风正雅周颂会通六龙既济》;其四,《变风变雅商颂鲁颂会通六龙未济》。前者凡诗百有三篇,后者凡诗二百有八篇。其数 犹三分三百,而一二分之。正者阳一而一百,变者阴二而二百。正 者增三首,以当天地人三才之道。在天为《清庙》,在人为《文王》, 在地为《关雎》,不知此三首之旨,虽多亦奚以为。变者增八首,以 当“参伍以变”之时。伍者何,上以见五首商颂。参者何,下以见 周道之传。传道之三诗何指?曰宣王时之《白驹》、幽王时之《小旻》、秦风中之《蒹葭》当之。君子何入而不自得,庶识利贞性情之诗旨。

按一阴一阳之平分与阳一阴二之参分,同具易数之至理,不期 辑《诗》者正应用之。或准此四图以读诗,其斧痕丁丁,凿迹斑斑。 然情思辗转,忧虑反复,幸能以意逆志,毋执高叟之固,《诗》犹未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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