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7月12日报道(文/刘墉)
大约五年前,我去长岛逛花店,走过盆栽区,突然心一惊,因为一股熟悉的香味,让我好像回到童年。是七里香?美国也有七里香?我循香走去,只见一棵好像棒棒糖的树,下面直直一根树干,顶着上面剪成圆球的树冠。圆球上星星点点地布满了白花,确实是我童年的玩伴:七里香!
小时候很多邻居用七里香作围墙,我玩躲猫猫,总蹲在树墙后面,夏天七里香盛开,晚风一吹,特别香。常常才进家门,妈妈就说,“又去躲猫猫了,也不怕蚊子!”
妙的是,我蹲在七里香边,即使久久不动,也很少被蚊子叮,后来才知道七里香有驱虫的功效。
那天发现七里香,赶紧买回家,没想到在台湾平凡无比的小树,到纽约并不好养。首先,它经不得冻,所以天一凉就得抬进屋内。养在屋里又会出个问题,是它很爱生介壳虫,只要走到它旁边,感觉地板黏黏的就知道了。想必七里香太甜、太好吃,又太营养,介壳虫吃了之后会不断朝四处喷蜜。
所以每隔一阵,我就得把花拿去冲洗,先将黏黏的花蜜冲掉,再喷杀虫剂。所幸它很有良心,只要施一点酸性的肥料,接着就会开花。
何止七里香啊!怪不得它又叫九里香、千里香、万里香。我把花放在客厅,卧室隔了好长一段距离,夜里还能嗅到花香。起先我怕香味太浓会勾起气喘,后来才发现,七里香非但不薰人,还有安神平喘的功效,加上花晒干了可以泡茶,红红的果子能吃,整株都有妙用。
最记得前年夏天,我把七里香放在前院,看见邮差的车子过来,走出个新来的黝黑肤色的女邮差,东张西望,好像在找我家信箱。我赶紧开门出去,却没见到她,等了十几秒,才见她从七里香后面走出来。
她把邮件交给我,转身走到七里香旁边,突然停住,回头问我:“你从哪里弄来这棵树?我二十年没见过这花了!”她的眼神好特殊,又看了七里香一眼,幽幽地像自言自语地说:“我想起小时候在印度,还有我妈妈。”(选自7月9日台湾《联合报》,原题为《七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