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春联
海清涓
过了小年,每次打电话,母亲都要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在母亲眼里,农历的春节才算是真正的过年。我也想早点回去陪母亲,只是年底事多,一直忙到除夕上午才回老家。
到了凤凰来仪小区,见我们提着大包小包,母亲嘴上说怎么又买了东西,我什么都不缺。不过,看到红色羽绒服、重庆火锅底料、瓷器口麻花、永川豆豉、永川秀芽、奉节脐橙、电动牙刷、电动洗脚盆时,母亲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母亲试红色羽绒服时,我从包里拿出灯笼、福字、窗花和春联。往年这些红色喜庆元素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今年情况特殊,母亲左手腕粉碎性骨折,半年了还在恢复期,左手受限不能自由活动。挂好灯笼,贴好窗花,贴好福字,准备贴春联的时候,母亲走到门口阻止我。
母亲不喜欢这副春联的原因,一是觉得春联的内容无新意,怀疑春联是去年没有卖掉的陈货;二是觉得机制的春联不好看,千篇一律,没有传统的灵气和韵味。我赶紧解释,灯笼、福字、窗花和春联,包括包里的新年台历,都是在邮局按顺序免费领的,我只是一个普通订刊者不能随便挑选。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母亲开始羡慕楼上的吴阿姨和楼下的张叔叔。吴阿姨家的春联是朋友手写的,张叔叔家的春联是亲家手写的。我说现在大部分都是机制春联,挂式、贴式,还有喷金的,各式各样,精美如画,而且比手写春联方便。说着说着,母亲就生气了,说家里的春联要贴一整年,为什么我就不能给她带一副手写的春联回来,早知道安排姐姐他们带春联,不安排我带春联了。
没想到母亲如此看重手写春联。母亲生气了,我不敢吭声,弟弟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一辈子好强能干的母亲,自从左手摔伤后,心态变得跟小孩一样,常常以骂人的方式向儿女撒娇。母亲一天天老了,变成需要我们照顾的人,我们只能顺着她,把她当小孩来宠。
我没有写过春联,就算现在学写春联,也得准备笔墨纸砚才行。我试着在朋友圈问,万能的朋友圈,凤凰来仪附近哪里有手写春联卖?有微友快速回复,亲,手写春联不用买,新华书店可以免费领,书法家协会在新华书店门口举办现场送春联活动。
妈妈,我去新华书店领一幅手写春联。我打开门往车库走。打开车门时,一回头发现母亲跟在身后。母亲喜欢热闹,加上母亲不放心我,母亲要亲眼看着书法家写春联,我只好带上穿着拖鞋的母亲。在车上,母亲让我想一下春联的内容,我一口气说了四种联,分别是五字联六字联七字联八字联。选来选去,母亲选了七字联。
“迎新春送春联”活动现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母亲自觉排在队伍后面。墨香浓郁,满眼火树银花,满城流光溢彩,让温暖的年味扑面而来。围着红围巾的书法家们,挥毫泼墨,龙飞凤舞,热情洋溢地为居民书写春联。篆书、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多种书体各显气韵,红艳艳的春联寄托着人们对新春的期盼。“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占天时地利人和,取九州四海财宝”“旧岁又添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一句句寓意吉祥的新春祝福跃然纸上,一副副行云流水的春联尽收眼底。
轮到母亲的位置了,我把写在手机上的七字联递给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书法家。书法家满含真情、屏气凝神,手起笔落间,上联:“迎喜迎春迎富贵”,下联:“接财接福接平安”,横批:“吉祥如意”。一副力透纸背的行楷春联脱颖而出。看着飘着墨香的春联,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凤凰来仪,在母亲的指导下,我先将旧的春联撕碎扔掉,然后开始贴春联。右边贴上联,左边贴下联,门楣贴横批。手写春联果然比机制春联好看,书法优美,寓意深远,少了商业气息,有着中华传统文化气息,让人倍感亲切。
看着在门上熠熠生辉的春联,母亲喜滋滋地说,现在才11点。记得母亲说过,除夕贴春联,一定要在中午12点之前贴好。
无联不成春,有联春更浓。春节的仪式感,从一副春联开始。对年近八旬的母亲来说,春联不仅是贴在门上的一串汉字,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美好的祝福。
编辑:罗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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