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曾老师与师娘一起踏春赏樱。
大学时代,我并不算一个好学生,经常逃课。
逃课,是从大二开始的。大一,胆子还小,不敢逃,但期末考试也没有一门课超过80 分。
我的学号是 9802210001,也就是班上的1 号。所以,每次上课点名,都是第一个被点到。逃课,也就特别容易引起老师们的警觉。终于,有好心的老师把我长期不在课堂出现的事情报告给了班主任曾宪明先生。
曾先生,教授新闻史,曾在河南一所大学任教,后来被聘到湖北大学新闻系。先生到武汉后的第一个家,在一楼,老房子。那年头若去湖北大学内的著名景点——沙湖边和女同学谈人生谈理想,都得提心吊胆从他家旁边经过,怕被他碰到,尽管他并不干涉。不过情窦初开,大家都很羞涩。当年,好多男同学去沙湖,都是和女同学先分开过,到了沙湖边再会合。
第一次去先生家里,是谈逃课的事。先生大概说了以下意思:听说有些课你很少去上,我也了解了一下,知道你平时多在图书馆看书,还出去跑新闻。这些都不错,不过你要记住,不能挂科,否则你拿不到学位毕不了业。
近些年,偶尔会有一些外地回武汉的同学想去看望他,我因为在武汉比较多或者距离武汉比较近,偶尔会陪同。听同学们讲,曾老师当年对大家都很宽容、友善,不仅仅是对我如此,曾老师的课,大家也都很爱听。
2015年,大学同学易鹤、吉晶晶等去看望曾老师和师娘。
农民的儿子,求学以谋生,是第一要务。先生的一番话,让害怕毕不了业的我每到考试前几日都晨昏颠倒苦背教科书,以求过关。
我当年的成绩单
至今还感念湖北大学老新闻系黄家雄、廖声武、胡远珍、江龙军等诸位老师,四年里没让我挂过一门课。没有他们的宽容,恐怕真的毕不了业。大一大二教了两年英语课的刘柯兰老师,至今还偶尔会在微信微博里鼓励我,好好做记者、做一个好记者。
曾先生在湖北大学校园里,后来成了一道风景。他与师娘相濡以沫,黄昏时分,常常手牵手漫步在校园里,几十年如此,在校园里传为佳话,媒体甚至以整版的篇幅进行报道。先生告诉我,其实与师娘也会吵架,吵着吵着,几十年就过去了。
退休后,他曾被另一所学校返聘,往返公交车数小时,但师娘说他干得很带劲。
2014年春,回校看望先生。快到吃饭时间,先生和师娘留我吃饭,要去外面下馆子,我执意要去食堂。两老,以为我是怕他们花钱,其实我是想重温十多年前吃食堂的感觉。一番好劝,最终两老无奈地陪我去了食堂。
吃饭时,师娘总担心我没吃饱或没吃好,一个劲要给我加饭加菜。坐在活蹦乱跳的师弟师妹中间,那顿饭吃得很香。
先生是北方人,受不了武汉一楼的潮,后来搬到附近一栋楼的四楼,仍是旧房。前不久去探望,先生笑着说:“我活到60 多岁,没住过新房,没住过电梯房。马上要搬新房了,选了26 楼,高吧?”
先生桃李满天下,生活简单。
先生搬入新家后这十年,除了疫情特别紧张的时候,我们几乎每年都能见至少一面,有时候一起吃顿饭,有时候就是坐在他家的客厅里闲聊一会。
他总担心我。刚辞职离开媒体那几年,每次见面他都会问我:褚朝新,生活有没有困难,有困难要跟我说……
此后每次见面,我都会刻意告诉他一些“好消息”,比如出书、去大学驻校访学、去大学讲座、受邀担任客座教授、专硕导师之类的。跟他说这些事,是希望他安心一些,不必过于担心我。
人到中年,还让自己大学的老师担心,真的是惭愧。
新年了,祝曾老师和师娘健康平安长寿、阖家欢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