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场以“新形势下商业秘密司法保护”为主题的研讨会上,涉及了不久前被立案受理的一起知识产权侵权案:今年10月,广东格兰仕微波炉电器制造有限公司以涉嫌非法获取、使用格兰仕磁控管产品商业秘密为由,向广州知识产权法院提请了对新宝股份及其关联公司中山东菱威力电器有限公司、中山市美格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诉讼,要求新宝股份、东菱威力、美格电子及美格电子的法定代表人刘银波停止侵权并赔偿损失,该诉讼已获法院立案受理。据初步估算,侵权规模超过人民币1亿元。
这起案件的披露,揭开家电企业商业秘密与知识产权保护暗角。格兰仕公布的实锤证据和新宝苍白的辩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何强有力保护知识产权、打击恶意侵权行为、让优秀的企业心无旁骛地投身技术研发并收获商业成果,成为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的一道必答题。
格兰仕证据链完整清晰
根据格兰仕方面的介绍,拆分来看,事件中涉及几组关系:
一是,刘银波与东菱威力及美格电子的关系。
刘银波,2000年7月入职格兰仕公司,参与了格兰仕公司磁控管技术的核心研发过程,掌握格兰仕公司磁控管产品的生产、加工、工装等整体流程技术信息,时任格兰仕磁控管制造部综合管理科副科长兼技术工艺组组长,辞职前属于格兰仕公司核心技术人员。
2017年1月,刘银波以回老家为由提出辞职,随后,格兰仕公司几名磁控管核心技术人员相继离职,格兰仕由此高度重视。
经格兰仕调查,刘银波在离职前就与东菱威力有联系,在2016年仍于格兰仕微波炉公司任职期间,就通过电子邮件向“东菱威力”发送涉及到格兰仕机密的成本、技术信息,同时接受了“东菱威力”的聘任合同,被聘用为“东菱威力”技术负责人。
美格电子则由刘银波在2017年利用第三人成立,成立时间与刘银波离职时间基本接近。美格电子的主要产品为磁控管,这个组件的相关技术正是刘银波离职格兰仕之前主要接触的。
二是,东菱威力与美格电子之间的关系。
东菱威力,主要从事洗衣机、制冷电器等家电产品研发、制造、销售等。主要生产磁控管的美格电子,系东菱威力全资子公司,所产产品最终均直接供应给东菱威力。东菱威力使用事件中提及的磁控管产品进行微波炉产品的生产。
三是,格兰仕磁控管技术与美格电子磁控管的关系。
格兰仕通过公证购买的方式固定了东菱威力销售的微波炉,其微波炉中含有美格电子所制造的磁控管部件,并对公证固定的磁控管部件进行了司法鉴定,鉴定结果显示,美格电子产品的绝大部分部件与格兰仕公司产品均为形状尺寸完全相同或实质相同。
格兰仕认为,美格电子所生产制造的磁控管以及制造过程中所使用的生产设备、工装夹具、生产工艺等,均涉及侵犯格兰仕公司的技术秘密。
四是,东菱威力与新宝股份之间的关系。
格兰仕发现,美格电子制造出的磁控管(供应给母公司东菱威力)上粘贴有新宝股份的商标“SUNBOW”和有“Xin bao electrical equipments co.,Ltd”字样的英文公司名称。根据工商资料,新宝股份、东菱威力的法定代表人系同一人。
综合以上内容,格兰仕认为,是新宝股份与关联公司东菱威力、美格电子及刘银波分工合作式非法获取、披露、使用格兰仕公司的商业秘密,共同侵权。
格兰仕方面还指出,磁控管是微波炉中最核心的一个部件,它决定微波炉产品的功效差异,可体现整机价值。同时,磁控管生产制造门槛极高,国内真正能够掌握磁控管核心技术的家电企业极少。格兰仕通过20年研发、累计投入超过10亿元资金,实现了磁控管产品独立自主研发,该自主技术是格兰仕的核心竞争力。从这里来看,磁控管技术的掌握,既会是技术壁垒,也会是时间壁垒。
新宝股份的苍白辩解
根据新宝股份公告,新宝股份的实控人为郭建刚,东菱威力是郭建刚具有重大影响的企业,新宝股份将东菱威力定义为关联方。
近年来,新宝股份每年都会向东菱威力出售材料配件等产品,双方有关联交易。
新宝方面称,此事件与上市公司新宝股份无关,新宝股份在事件中不存在侵权行为,表示新宝股份从未生产、销售过磁控管,也未在磁控管类产品上注册过“SUNBOW”这一商标,新宝股份的官方认证英文名为“Guangdong Xinbao Electrical Appliances Holdings Co.,ltd”,而非格兰仕公司举证中所述“Xinbao Electrical equipments Co.,ltd.”。
新宝股份方面还称,新宝股份与东菱威力之间无涉及微波炉、磁控管等相关产品、材料的交易。
随后,格兰仕方面披露了新的事实材料:根据美格电子生产制造的磁控管上标识的“Xinbao Electrical Equipments Co.,Ltd”对应的FCC认证资料,“Xinbao Electrical Equipments Co.,Ltd”的FCC认证地址与新宝股份的注册地址一致,均为佛山市顺德区勒流镇政和南路,且注册邮箱也是新宝股份的官方邮箱,邮箱地址都是 donlim.com。
至此,新宝股份方面关于新宝与格兰仕公司举证中所述“Xinbao Electrical equipments Co.,ltd.”无关的说法,也不攻而破。
就以上新宝股份与东菱威力的关系,以及此次事件,有分析认为,由东菱威力来负责微波炉生产,并由东菱威力投资的美格电子生产磁控管,目的,在于通过不同公司的经营业务安排,应对未来的一系列专利侵权风险,在上市公司新宝股份与非上市公司之间设置防火墙,从而保证上市公司本身的稳定。
综上来看,在事实层面,刘银波与东菱威力及美格电子、东菱威力与美格电子、新宝股份与东菱威力之间的利益关联,无法回避;美格电子所生产的磁控管与格兰仕磁控管技术之间的关联已经明确;新宝股份的回应缺少支点,辩解苍白。
恶意侵权突破了法律和道德底线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知识产权纠纷在整个ICT产业并不鲜见。对于侵权方,如果其是无心之失,只是简单模仿,并在被揭露了侵权事实后坦然认错和积极赔偿,社会和被侵权方一般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包容。
然而,主观上故意为之、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窃取和使用别人商业机密、被曝光后依然巧言抵赖和死不悔改,这样的侵权企业已经完全突破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必然会遭到全社会的强烈谴责,也终究难逃应有的制裁。
中国正处于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关键节点,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应该成为产业界的共识。如果知识产权得不到有效的尊重和保护,企业对于关键核心技术的研发就不会有积极性。
因为,技术研发往往是长周期、重投入、慢回报的事情,比如格兰仕突破微波炉磁控管核心技术以及顺利实现产业化,累计投入了10亿元、耗费了近20年时间。如果自己辛辛苦苦研发的核心技术,轻轻松松就可以被其他企业窃取并使用,那么核心技术研发这样的苦活累活谁还愿意去干?
当制造企业在技术研发方面都热衷“抄近道、走捷径”,所谓的“近道”和“捷径”其实也就消失了,中国制造业的整体技术水平必然会下降,转型升级也就无从谈起。
作为上市公司的新宝,在这方面更应该做出积极表率,而不是恶劣榜样。上市公司不能只关心如何快速扩大规模、提升股价,不能被资本市场裹挟而导致战略战术动作严重变形,并做出不利于企业长远发展、有损品牌声誉和整个产业健康发展的事情。
胡润研究院10月曾发布过一份《2020胡润中国10强家电企业》的榜单,新宝以330亿元的“价值”(实际上就是市值)排名第五。这份按市值排名的榜单,其实并不能让业界信服。毕竟,市值并不代表价值,市值大小和价值创造多少完全不能等同。
新宝的代工业务做的风生水起,并且入围了所谓的“家电10强榜”,但切不可因此就志得意满,毕竟市值的起伏是常态,影响市值大小的因素有很多,唯有加强技术创新和积累,才可以真正行稳致远。
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核心支撑,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发展,必须从完善保护制度、加大侵权惩戒等方面全链条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唯有如此,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进程中,中国制造企业才能在全球市场获得尊重并进一步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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