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居农村的“雅座”说起

“月亮婆婆,茅坑頭敲鑼,鑼落水中央。蛤蟆來洗碗,蚱蜢來燒香,鱔魚來吹簫,蟋蟀當判官。”

----《月亮婆婆》 《仙居歌謠p10頁》

这里的“雅座”是对农村原来传统的茅厕的戲称。记得好多年前,我和另外几个摄友在仙居一个高山村采风,看见一个露天粪坑,一个摄友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赶紧拍啊!这个以后就没了,拍下来你的照片就是绝版啊。我想想也对,就赶紧按了几张。前阵子,《烟霞深处》微信公众号的合作伙伴《仙居物语》微信公众号发布了一篇以仙居人上厕所用什么东西擦屁股为主题发了一篇趣文,我看了以后觉得非常有意思,作为呼应,我覺得也應該讓多年前的那些照片也出來露露臉。

“吃喝拉撒睡”是人生存的最基本五项条件。这五项中,“拉、撒”就占了两项。据统计,人的一生中约有3年的时光是在厕所里度过的。如厕,这一人们生活的日常行为,被称为“天大的小事”。厕所是文明的尺度,也是国家发展的注脚。厕所变化的历史也印证着文明发展演进的历史。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厕所文化,仙居农村的厕所也有自己的特色,在仙居传统农村厕所近乎消失以后,我拍摄的照片或许就有了一定的资料价值。

(朱溪镇某村的一个村口)

仙居农村茅厕也叫“茫坑”或者茅坑,一般是由一个直径1.5-2米的陶制大缸作为主体结构,有的人家在上面盖一个棚可以遮风挡雨,有的更高级的在缸上铺设木板结构的坐便装置。另外一些不用大缸的人家往往用五块石板构成一个大槽来使用。

(官路镇某村一角)

农村各家的茅厕往往比较集中,我见过一个村大概三十米的一条路两边整整齐齐排列着好几十个粪坑,蔚为壮观。早晚“高峰期”的时候,男女老少一起边上厕所边聊聊天是很正常的,谁也不会觉得尴尬。這裡也成了重要的社交場所。

在物资匮乏的时代,农村奇缺化肥,庄稼主要的肥料来源就是茅厕和猪圈生产出来的“产品”。上年纪的农村人往往对“积肥”两个字都印象深刻,那个时候,人和牲畜的粪便不是大家嫌弃的污物,而是大家争抢的重要农业肥料。在那时候的农村大人都要教育自家娃娃“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在别人家的茅坑里上厕所是要被大人骂的。那时候城里的公共厕所和各单位的厕所都是不能冲水的“旱厕”,很多农民都要托关系去“承包”那里的厕所。除了要把厕所的粪便运走之外,还要支付给厕所的所有者一定的费用。据说当年最抢手的厕所是仙居中学的,那里学生多,新陈代谢快o(∩_∩)o

(这个标语摄于天台张思村,比喻非常生动)

(仙居公社社员们集体施肥 王子芳摄)

(仙居的知青在施肥 王子芳摄)

那时候小朋友们课余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找肥料

(上面二图是仙居城关的小学生们学雷锋,把捡到的肥料送给农民们 王子芳摄)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农业上化肥的使用量逐渐增加,使用农家肥的农民越来越少。农村茅厕和猪圈也逐渐成为了污染农村环境的主要因素。为了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浙江省在全国较早开始了农村环境整治和美丽乡村建设,发动了“厕所革命”。就拿仙居来说,现在仙居几乎所有的村庄都已经消灭了露天粪坑。每个村庄都铺设了排污管道,能接入污水处理厂的接入集中治理,不能接入的,都建造了自己的污水处理设施。农民家里一般都用上了抽水马桶,没有抽水马桶的就近都有了能冲水的公共厕所。

(2015年,官路镇增仁村在铺设污水管网)

(仙居的农村也是较早开展垃圾分类的)

(仙居农村的牲畜也已经实现了集中饲养)

(白塔前塘村的村民在清理垃圾)

(仙居村里的一个普通公厕)

(上張鄉姚岸村的公廁)

(仙居的一个新农村)

1932年的时候,面对内外交困、积贫积弱的中国,上海《东方杂志》策划了一次征求“新年的梦想”活动,向各界人士发出征稿函,鲁迅、林语堂、胡适等140 余位国人,发表了 244 个“梦想”。其中,暨南大学教授周谷城的话,最为简短有力:“我梦想中的未来中国首要之条件便是:人人有机会坐在抽水马桶上大便。”

彈指一揮間,八十多年过去了,中国的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雅座”的記憶也逐漸離我們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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