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伦涛

一、 飞上高枝的凤凰

在金陵十二钗中，元春堪称其它女子中最为靓丽炫目的“一姐”！

元春这个名字极好！她这个“正月初一”岀生的女子，无论是“一元复始”，还是“四季之春”，都含有“第一”的意思。

元春是贾政王夫人的女儿，她贵为皇妃，身居高台，每走一步路、说一句话、办一件事，都得严格地遵偱皇家规范，半丝不能岀差错。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曾看到她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怎比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以及判词中的画：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

以香橼喻元春，即是以佛手喻元春，而民间早就有“妙善公主断手煎汤为父庄王治病”的故事，实乃大孝之义、伤痛之极！

元春能选入皇宫，她的绝世姿容、品行、才学自是一流！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听起来，咋总像是说给小老百姓的？而在贾府，哪个女儿不是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的高手？而元春的才学还远在她们之上！元春入宫后，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凤藻即形容华美的文采，可见元春的才学是相当的卓越。古时，皇宫中有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书之分。而尚书专执掌文书奏章，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又有实权。

二、元春文采斐然

沧海若水，贤秀如兰，供万人景仰、富贵至极、才德兼备的元春的命运却一直不由自主。古时选秀女，年龄在十三岁以上，十九岁以下。而元春入宫的年龄，大体是在十四五岁就被作为一件贡品，送入深宫了。

十多年的宫中生活，虽荣华富贵，却骨肉分离，寂寞孤独无时不锁住她可怜的灵魂，而只有省亲时，她才稍许有了点“自由”。

在第十八回中，曹公通过多方面的对比写她的才情，先将她与贾政比，二人关系虽为父女，但文才却相差极大。在听了父亲准备了很久，还请清客协助，写成的《上贾妃启》后便随口一答：“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将她的妃子和女儿的身份都顾及到了，稳重平和，言辞简练，却很得体，其才气远远超过父亲。

二是和贾府众人比，她十分清醒，举止得当，改评匾额联对体现了她的才气，可惜，这种才气总是受着皇权的威压和对家庭命运的担忧。对于园林中的联对匾额，她看在眼里，思在心上。如到正殿看到石牌坊上的“天仙宝镜”四字，深知臣子不能用“天”、“仙”之词，这种极语只有皇上才能用，于是“忙命换成‘省亲别墅’”，一个“忙”字活脱脱地勾画岀元妃的无比清醒。过后她给正殿题的匾额是：“顾恩思义”，对联也是“天地启宏慈，赤子苍头同感戴；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

元妃的确很优秀聪慧，尤其是在给大观园的许多重要的厅馆赐名改匾时，她才几乎忘记了自己皇妃的身份，把自己融入了“一家人”，重新恢复了当日女儿的自由、活泼身。“亲榒湘管，择几处最喜爱者赐名”，改“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这些匾额之名不仅与建筑形式、地理位置、花卉草木、四时天气匹配，而且还暗合人物的身份性格。

三是和众钗比。在大观园题咏中，让她和钗黛比高下，尽管她也很谦和，但是她却能高屋建瓴，《题大观园》：“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功夫始筑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赐大观名。”

好一个“大观园”！既表现出盛大的景色，又形容事物的美好繁多。

但是，细心的读者还发现，“元春探亲”为什么要被安排在晚上？为什么刚回家才几小时，便被一旨皇令火速迢回？

至高无上的封建皇权，常常是天底下最残暴最无情的魔鬼，能让你的人生瞬间发生地复翻天的变化，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是翻云覆雨的游戏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元妃岂能不知、不从？

正月十五是月圆之夜，也是家人团聚之夜，而这时又必须与家人告别，难怪元春在见到祖母、母亲、父亲、众兄妹时，心里酸了又酸，哭了又哭，拉着家人的手说那宫里是见不得人的去处！

三、元春早逝

“欲戴凤冠，必负其重”。元春嫁得好，未必就过得好。

元春能入皇宫，除了“才选”，也得益舅舅王子腾(京营节度使)的帮助，贾府跟着沾光。

初入皇宫，元春也是从女史一步步做起。晋升皇妃后，但她情商不高，不会巧言令色，不善讨皇上的喜欢。

更“要命”的是，她终没能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因而，即使再“贤孝才德，”再为人处世小心谨慎，也难免被皇帝冷落，常常郁郁寡欢。

其实，皇家过日子和小老百姓也颇有相似之处，所有的幸福都是相似的，所有的不幸，也是相似的——虽然各有各的不幸，但千万种不幸里总有一个共同的元素，就叫做“清醒”。

的确，在众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可在皇上面前，在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中，她可以算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是；有她不多，无她也不少。而元春反倒十分清楚自己的需要，她向往的是“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伴在君王侧“终无意趣”。

元春的判词《恨无常》也唱到：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消耗。望家乡山高路远。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巳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退步抽身早”——行吗？容易吗？还来得及吗？女儿一旦身陷囹圄，万事不再由己，一

场盛大的烟花绚丽后，便只落得一地冰冷纸屑和尘灰。

消息来得突然！“红楼”九十五回……稍刻，小太监传谕出来说；“贾娘娘薨逝。”是年甲寅年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巳交卯年寅月，存年四十三岁。病因是染“痰厥”而死。

对于元春43岁的存年，笔者认为不对，若按判词中的“二十年来辨是非”和 书中作述的“元春入宫时，宝玉才三四岁，当时启蒙他读书的人，其实就是这个长姐”和“元妃省亲时宝玉仅十二岁”来推算，那元春的“卒年”就应在三十岁左右。《红楼梦》在元春年纪上虽然有些“糊涂”。是由于现行版本是搜集整理的抄本汇编而成。并非曹公最终定稿的底本。况后四十回又是高鹗所续，会不会有点差错也很难说。若按元春是死于四十三岁，那她入宫时就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不说皇宫选秀，就是百姓嫁女都不会那么晚。

一部《红楼梦》，千种女儿愁。时光成雨花落地，浮生犹如风中行。一代才女贾元妃的离世，着实让人唏嘘喟叹！

而在贾府，这天又恰是宝玉与宝钗成婚之大日。赐婚者在赐婚对象成亲之时薨逝，的确也意味深长。

嫁给权势，嫁给金钱，终不如嫁给幸福！

【作者简介】廖伦涛，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大家传媒》副主编、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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