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唱作人陈近南:与世界保持通话,音乐是我的载体|凤凰网1/100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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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称为地球上的最热一周,凤凰网公益在沈阳见到了新生代唱作人陈近南,她穿着睡衣拖鞋,带我们走进刚入住不到一个月的新家。

三年前,说唱音乐类节目《说唱新世代》第一季落下帷幕,一群代表新世代发声的“世代表达者”进入大众视野,陈近南就是其中之一。她得到了时代的青睐与褒奖,并用作品与音乐尽可能多地与时代共鸣,留下自己的声音。

如今,从签约经纪公司到到期后独立创业,陈近南在录音室的沙发上接受了我们的专访。当她笑眯眯地开始介绍自己新歌时,一切似乎回到原点,正如五年前那个20岁的女孩,独自背上行囊奔赴自己的第一场线下比赛。

那时,廉价机票和潮湿逼仄的地下室,堆叠起名为说唱的梦想,那是她自我表达的通路和出口。出道后蝴蝶结和彩色配饰占据了大大小小的演出,她用这些来中和battle MC自带的“攻击性”,并提醒自己永远保持同理心与共情心的温柔。

她是天生的创作者,时刻与世界保持联系,时刻关心关注散落在各处的人们都在做些什么。因为曾遭受校园暴力,她鼓励更多孩子或弱者不要害怕,终有人能听懂你、理解你,“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长大以后的日子都会很好,长大以后的饭也很好吃”。

她是自己剧本中的大女主,从小幻想完成人生主线任务。在新EP《她金闪闪 Heroine》的第一支先行曲《You are the light(穆桂英与茱丽叶)》中,她想象了中西方耳熟能详的两位女性人物穆桂英与茱丽叶,假设敢爱的二人在某一个平行时空相遇,将会发生怎样的故事,“爱就是要大胆一点,因为我们每个人天生值得被爱”。

或许,她只是有着强大共情心的女孩,和千千万万的女性一样。说到有触动的故事,她止不住地落泪,也会在采访结束后整夜未眠。想着白天发生的对话,然后给我们发来消息:“没想到这些话竟然可以从我嘴里说出来,我好像感觉自己长大了”。

不知不觉中,一切皆在按部就班地前进,回头看发现原来已经出发了很远。这是一个女孩从13岁到25岁的故事,也是一位年轻创作者想对世界说的话。

以下是她的自述:

纸钢琴和牛奶雪糕

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纸钢琴的故事。

班里的一个女孩子,我从没见过她穿漂亮衣服、戴漂亮头花。她是那种很努力的人,特别喜欢上钢琴课,但家里买不起,也不会给她买。那时候我们每周有四节钢琴课,她从来不会缺课,还特地用一张白纸,画了黑白琴键,再用透明胶带粘在自己的课桌上。有时候,她会在课间弹奏一曲,很忘我,还会伴着小声地哼唱。有的同学会笑她,但当时的我觉得她好酷啊!

毕业考试那一天,所有人的钢琴选曲都是儿歌。只有她,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节拍完全是错乱的,但连起来听,确实就是梦中的婚礼。我到现在都会记得她当时弹钢琴的神情,真的非常投入,闪闪发光。但事情的结局是她很早就结婚了,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男生,现在应该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我记得她的名字,她叫明明,明天的明,明月的明。明明特别温柔,可能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过一架真的钢琴。我有的时候会想,她会梦见那年在毕业考上的自己吗?她会梦见17岁的那架纸钢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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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总说自己是很幸运的人。四五岁时,我们家住在松花江边,当时只是喜欢唱歌,但一开始比较害怕胆怯,家里人尤其是我妈妈,经常为了鼓励我而给我一些承诺。比如傍晚和妈妈出去散步,会在江边看到一些爷爷奶奶在拉二胡、吹唢呐,我妈就说“你要不要上去唱一首歌?”其实当时我是抗拒的,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也不能经常吃到一些甜甜的零食。妈妈会鼓励我:“你去唱一首歌,我等一下会给你买一根雪糕,而且是贵的雪糕,是牛奶雪糕哦。”

虽然我不是很想唱,但那可是牛奶雪糕啊,所以就真的去唱了,最后也得到了一根牛奶雪糕。所以这样一种正面反馈,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过了。久而久之,正面反馈越多,我反而就会对一件事情脱敏,并觉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我去唱歌了,会得到一些奖励。小时候可能是妈妈买的牛奶雪糕,长大了就变成一些人的夸赞,一些人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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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我第一次接触到嘻哈音乐,当时一听到这个风格就觉得很特别,因为它很直接且节奏感分明。听了不到一个月,自己也开始想尝试一下,从简单的摘抄仿写开始到拆解替换,后来回想其实我在这个过程当中就已经完成了学习、描摹两件事情。

但实际上答卷子和上课认真听讲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难完成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坐在那儿,45分钟听老师讲完全不走神,甚至会在一些时候习惯性地质疑父母和老师说的话。所以用听话、懂事的标准来衡量的话,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

可在创作音乐时,我几乎是沉浸式的状态,每天从睁开眼睛就是创作,一直到晚上睡觉,吃饭也变成了一天一顿,平均下来一天可以听100个beat(伴奏)。所以我觉得实现自己价值没有统一的标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发展时区,当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其实就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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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风景

《来自世界的恶意》第一次在《说唱新世代》这档节目被大家看到的时候那一周,我平均每天会收到几千条私信。那一周我也没怎么睡觉,几乎都在翻阅私信,看他们的故事,然后深深地共情,有的故事看完甚至感觉有人在拿刀子割一样。

《来自世界的恶意》表演舞台

《来自世界的恶意》表演舞台

我曾经也是校园暴力的亲历者,可能因为性格比较跳脱,遭到了一些同学的排挤,他们会说“你好肥啊”,“有几个女生会像你这么肥啊”,或者真的动手。当受到排挤和孤立时,我的心情现在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中二,但是正是这样的心情拯救了我。我会觉得,不是你们孤立了我,是我一个人孤立了你们一群人,我本来就不想跟你们交朋友,我再不用跟你们出去捡石头子、跳皮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毕业之后,我在幼儿园和培训机构里面实习过一段时间,发现很多学生都是单亲家庭或留守儿童,他们的心理和生活状态都更需要人关注。我也会不自觉地在之后的创作中带入这样的情绪——希望这个时代的年轻朋友们可以听到我想说的话,或者是我想给到他们的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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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来自世界的恶意》这首歌的创作初衷就是希望能够给正在成长的青少年们一些鼓励和建议,大家可能在这个时期都会遇到一些校园暴力、心理问题,或者跟老师和家长有着不可调节矛盾,这些都是正常的。我希望他们知道这些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害怕,有人能听懂你,也有人能理解你。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等你长大以后的日子都会很好。因为成长路上的风景很好看,长大以后的饭也很好吃!

我还记得第一次参加线下比赛是我20岁的时候,当时拿到了赛区第三名,这也是我认为比较好且被大家认可的成绩。当时的状态是先攒一笔钱,然后买一张去这个城市的机票或是车票,当地租一间五六十元一晚的小旅馆。这种旅馆房间很小很黑,晚上六点以后才可以入住,有的时候也可能是潮湿的地下室,但是它可以给我一个独立的空间,让我在赛前做准备。比完赛后我会赶第二天最早一班的高铁或飞机回去,因为这样的票通常都很便宜。

但作为一个underground的赛场,大家会约定俗成地认为battle是一个斗兽场,并且默认女生的性格、性别或者体力都没有办法支撑她去做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很可惜,因为我参加线下比赛的初衷就是想向大家证明,有这样的一条路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积攒名气、声量、舞台经验以及圈层认知度。那为什么这条路一直都是男生在走呢?为什么没有女生愿意去尝试呢?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只是好奇并尝试投入其中,但当真正去做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真的很难,但是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了,那我跪着走也要把它完,因为我坚信性别不是禁锢,技术实力才是唯一的标准。那次比赛后,也的确让其他人看到了女生在battle上面的无限可能,于是真的有更多女生加入到battle MC的行列当中。

虽然这条路确实不易,但是也像我最初希望的那样,让大众知道这一项竞技式的表演形式或比赛形式,是女生也能够做到,并做得很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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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究会相遇

《说唱新世代》这个节目播出后,带给我的收获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名声和摆在眼前的机会,但是让我觉得最可贵的是,我学会了怎么样和这个世界相处,将我从一个没怎么经历过集体生活的状态中抽离,找到与他人和自己对话的更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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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之前,我认为我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其他人都是NPC。但慢慢长大后,有了相对成熟的想法,这个观点就自动变为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星星,因此我很喜欢“金闪闪”“blingbling”这样的词。这也是新EP名字的由来,我相信在每个女孩背后,都有金闪闪的故事。希望女孩子们做自信自爱,自立自强的“闪光女性”,做自己生活的大女主。

而我的创作灵感也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女生朋友、女性长辈。说实话,我真的很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在做什么,也很需要表达,并愿意和世界沟通。所以音乐只是我的载体,即使没有音乐,我还是会以其他的形式创作,所以其实是我要感谢身边的女性朋友成为我的缪斯,她们给到我这样的机会能够写她们的故事,也愿意被我发现她们的美好。

新专辑先行曲《You are the light》中文名叫《穆桂英与茱丽叶》,是因为这两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同时也是大众熟知的女性人物。而且在她们所处的时代,这两位女性都更具反叛精神,在男权社会下用自己的机智勇敢巩固女性自身的地位,同时她的勇敢还体现在敢于反抗家族,追寻自己的爱情。

当代社会,女孩子在两性关系中时常被当做"猎物"和"菜",所以这次新的EP中有两首歌都是鼓励女孩子离开一段不健康的感情,大步向前走。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人已经更多地教会女生怎样保护自己,而我更希望能给到一些男生建议的,因为本质上两性话题做出努力和改变的不能只有女生一方,这样才是两性关系能够长久稳定的好方法、诀窍。

之前有一个很经典的台词说,“我们这一生都很短暂,你不妨去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爱一个人是放在最前面的,所以我自己的恋爱观就是我天生值得被爱,而且爱就是要大胆一点,因为我们每个人天生值得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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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似的性格特征下,穆桂英与茱丽叶两位女性又有不同之处,从国籍到家庭环境和最终的结局走向。这就像我们现实中很多女生一样,就算素未谋面却有同样的坚持。所以我有时候会开一个脑洞,如果朱丽叶和穆桂英能够见面,在某一个次元她们终会相遇相知,尽管来自不同的背景甚至时空,但越过千山万水,我们也终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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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诗佳 编辑/佘韵卿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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