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中国网友支持,我在意大利议会的腰板更硬了”

2月26日,意大利力量党议员马特奥·达罗索(Matteo Dall'Osso)戴口罩进入议会并发表演讲,发言后怒摔话筒的一幕最近成了网友们热议的焦点。

观察者网第一时间视频连线了当事人,就此事发生的一系列背景以及意大利如何应对疫情等问题,采访了达罗索先生。

2月26日,意大利力量党议员马特奥·达罗索(Matteo Dall'Osso)戴口罩进入议会并发表演讲,发言后怒摔话筒的一幕最近成了网友们热议的焦点。观察者网第一时间视频连线了当事人,就此事发生的一系列背景以及意大利如何应对疫情等问题,采访了达罗索先生。

观察者网:达罗索先生您好,2月26日您在议会发言时因为戴口罩的问题而怒摔话筒,观察者网的相关报道在中文网络上引起了网友们的热议,相关视频的点击量极高。您可否再向我们透露一下当时整个事件的背景?

达罗索:当时我带上口罩发言的时候,就感觉到整个议会的会场气氛变得很奇怪。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带口罩。我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减少感染病毒的几率,也是在保护当时在座的所有人,因为我本人有一种原发性疾病。但是他们当中的很多蠢人不理解这一点,而且他们认为我在传播恐慌情绪。

就在前几天,意大利的某个记者写了一篇文章,对我和我的主治医生进行了恶毒的人身攻击,但是至少他还明白我戴口罩的原因,议会中的其他人却装作无法理解我这个做法。但是昨天有记者对我的行为进行了辩护,他和我一样,以前都是工程师。

在南欧的拉丁国家,如果你在公众场合戴口罩,就意味着你生病了,周围的人可能不会对你很友善,当时议会现场很多人的反应就体现了这一点,因为意大利也是个拉丁国家。有一个意大利词专门形容这种现象,很可惜我不知道英语应该怎么说,意思就是公众会对戴口罩的人有一种先天的偏见。我本人身体就有点问题,我要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不想冒任何风险。

我再补充一点,其实戴口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怎么刮胡子。戴上之后,胡子拉碴的也不太会有人看出来,节省了时间,但是缺点就是口罩和胡子摩擦,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观察者网:视频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但是我们翻译之后,它的传播效果很好,在很多国外的社交网络上也引起广泛讨论。

达罗索:你可能想象不到,我现在和你聊着天,那个视频下面的读者留言还在不停地快速增加,大约每隔10秒钟就有一条,这让我很意外。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们意大利议会的开会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在小房间的视频电话会议,一种是大堂式的公开场合面对面开会,但绝大多数的意大利政客现在都不理解口罩的重要作用。当时的议长是用视频和我通话,我当时有点激动,朝他怒吼“你应该保护我和在座的人安全,而不是我有保护你们的义务”,这一幕你可以在视频中看到。有中国网友的支持,我觉得我在意大利议会的腰板更硬了。

达罗索在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上都发布了“谢谢中国和中国人民”

观察者网:是的,这一幕我印象很深。您可否在阐述一下意大利国内目前的抗疫形势?最新数据显示确诊病例已经超过了3000人。

达罗索:目前意大利北方的20个区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而且意大利的“重灾区”主要就是在北方,最严重的有四个区。因为疫情扩散的程度不同,进一步加剧了意大利的南北割裂。南方的网民都在叫嚣不欢迎北方人南下,北方人回应南方人“你们不知道我们目前的感受”。

观察者网:现在意大利国内的口罩够用吗?如果普通民众想购买的话有什么渠道?有没有出现恐慌性抢购的局面?

达罗索:不够,很紧缺,而且一般的商店都已经买不到了,货架上已经空了。急需的话,只能去一个地方,用德语说叫Apotheke。

观察者网:是专门开处方药的药店。

达罗索:是的,只能去药店预约。在目前这个形势下,民间有关口罩进货渠道的传言很多,真假难辨,还有流言说再过几天,黑市上的口罩就要卖到100欧元一个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观察者网:你对意大利政府目前对疫情的防控措施评价如何?对打赢这场抗击病毒的战役是否有足够的信心?

达罗索:上个星期意大利一开始疫情爆发的时候,马上就出现了民众的抢购潮,超市里的食品和日用品马上被抢购了一空。而且还出现了一种现象,就是民众很不相信医生的判断,没检查出阳性结果的人会觉得是不是被骗了,有意掩盖事实而疑神疑鬼,而被检测出阳性的也怀疑医生有意夸大事实。恐慌情绪加剧了医患矛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政府各个部门隔离控制措施的加强,这种情绪才渐渐平息下去。

观察者网:疑似感染人群如果需要检测的话,在意大利这个过程是不是全额免费的,或者还是需要交一部分费用?

达罗索:意大利的公共卫生安全医疗是完全免费的,这一点很好。哪怕是一个赤贫的人,身无分文,检测出阳性的话,政府也会免费帮你诊治直至出院。但是很多人恐慌性就医,可能没什么病,但是也扎堆往医院跑,意大利北部很多医院的医疗资源压力很大。

这段时间很多医院不得不出台了很多规定进行分级治疗,优先检测和诊治意大利北方的患者,次优考虑南方的人群,考虑到目前的处境,也只能暂时这么做。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进一步加剧了意大利南北方人群的裂痕,双方的关系在疫情扩散的情况下变得很不融洽,南方人指责北方人传播病毒并占用了国家的医疗资源,而北方人说我们纳税更多,理应如此,局面一度很尴尬。所以这次新冠状病毒疫情让意大利的区域性政治经济不平衡的面貌完全暴露了。

3月3日,在意大利布雷西亚,医务人员在医院外搭建的帐篷中工作

观察者网:我也注意到一则新闻,上周意大利低级别联赛的几名球员检测出新冠病毒肺炎阳性,整个意大利联赛也有停摆延期的风险,可否分析一下这次疫情对意大利经济生活的影响?

达罗索:现在不少意大利顶级联赛的比赛都只能空场进行,因为民众的活动区域受到了限制。但是目前国内的企业并没有停工,雇员们也选择了在家办公。北方是意大利的经济重镇,但恰恰就是这些区域疫情最严重,经济学家们还在估算经济生活受打击的程度,目前谈这个可能还有点过早。

意大利南北疫情严重程度差异明显

观察者网:您是一位意大利政坛的活跃人物,可否稍微介绍一下自己和自己的政党?您好像之前参加过意大利的“五星运动”(注:一个带有鲜明疑欧和民粹倾向的意大利政党集团发起的运动)?

达罗索:那都是过去时了,我确实参与过五星运动。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运动的很多纲领和口号都相当有凝聚人心的能力,所以我被这个运动所吸引了,但我后来觉得这个运动有些变质了,对党内同僚的人身束缚限制比较大,比如禁止单独行动什么的,所以我换了一个党。从那之后,我被“五星运动”的参与者孤立了长达一年半之久,不让我参加集会和会议。

我曾经是一个工程师,在欧洲很多地方都工作过,真正步入政坛之前我最后一份职业是铁路部门的设计师,负责火车控制系统的设计和研发。

观察者网:您可否透露一下您的“原发性疾病”是什么,这可能涉及到个人隐私,有些冒昧了。

达罗索:这个病叫多发性硬化症(multiple sclerosis),我19岁的时候查出来患有这个病,最严重的时候我只能坐轮椅,但是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而且我还写了一本书放在了我的官方网站上,和其他患有此病的上千名意大利病友一起探讨战胜病魔的经历,而且我还办了一个论坛,免费分享各种有关多发性硬化症的信息。

2017年,达罗索为多发性硬化症病友录制了加油打气的视频

所以说,那些意大利议会的政客不理解我为什么带口罩,作为一个曾经的病人,我太了解预防措施的重要性了。

观察者网:看起来您现在要接一个电话了,我们结束这次的采访如何?也感谢您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

达罗索:谢谢观察者网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和中文读者对话。最后我想再说一句,对于各个社交媒体上中国读者的评论我都会仔细阅读,并且尽可能回复。采访完之后我要刮一下胡子了,因为确实戴着口罩很不方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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