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师斯蒂芬.金笔下的病毒末日

新冠疫情蔓延全球期间,他说:“我最近一直听到人们说:‘我们就像活在斯蒂芬·金的小说里一样!’对于这些人,我只能说很抱歉。”

对于热衷恐怖作品的人来说,斯蒂芬·金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名字。这位以写作起家,横跨导演、编剧等行当的斜杠老人,可以说是当代最知名的恐怖大师。无论是早年被库布里克导演搬上银幕的《闪灵》,还是近两年重新火热的《小丑回魂》系列,由他引发的恐怖热潮从上世纪持续至今,似乎从未衰减。

新冠疫情蔓延全球的这段时间,不少书迷纷纷联想到斯蒂芬·金——他也曾写过几部因病毒或生物入侵导致人类危机的作品,对此这位年过七十的作家表现得非常谦逊,他的回应是:“我最近一直听到人们说:‘我们就像活在斯蒂芬·金的小说里一样!’对于这些人,我只能说很抱歉。”

小说《迷雾》一度收录在短篇小说集《斯蒂芬·金的故事贩卖机》中,之后被改编成电影和剧集。小说主要讲述了一场暴雨过后,从湖面升起的迷雾逐渐笼罩小镇,雾中隐藏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恐怖生物,带着儿子的主人公和众人被困在一座大型超市。

在斯蒂芬·金的一些作品里,人物的内心世界都与外在的恐怖存在紧密的联系。上文提到的《闪灵》,空旷的酒店似乎正好引发看门人内心无穷尽的孤独,直至癫狂。《小丑回魂》里,童年的梦魇伴随少年们长大成人,久久不能退散。《迷雾》也是如此,这篇出版于1985年的小说有着当下流行的密室心理元素,那团看不清的雾便是笼罩在人们心头种种难以排解的情绪:恐慌、迷茫、猜忌,理智退到边缘,人们在被外界的生物击倒前,首先被自己和眼前活生生的他人吓到。

电影《迷雾》剧照

这群人里,主人公是少数保持理智的人,考验他理智的有被一同困在超市的邻居——一位法官,斯蒂芬·金的角色设定也颇为讽刺,因为身为法官的这位邻居恰恰是对主人公亲眼所见的真相熟视无睹,甚至激烈反对的人。此外还有一名宗教狂热者,她把这场迷雾看作是上帝对异教者的惩罚。

在女子的蛊惑下,那团笼罩人们心头的迷雾退去,露出了隐藏其中的真身,便是对事实和困境的逃避,选择依靠短暂的信仰获得逃脱。在即将被失去理智的人们献祭给上帝时,主人公带着儿子被迫逃进雾里。比起现实的恐惧,人心带来的恐惧无形,是更危险的。

小说里,引发迷雾的是一场科技事故,恐怖生物通过科学家无意打开的平行宇宙来到地球,所幸的是,这场事故最后得到了控制。《末日逼近》里的人们则没有这样的好运,计算机的差错泄漏出一种致命病毒,全球人口锐减,余下的人类不得不面临所有秩序瓦解的新世界。

小说《末日逼近》同样源自斯蒂芬·金对滥用科技的担忧,对病毒扩散的描述中也存在着普遍的批判性。比如写病毒泄漏之后,消息被禁,军方在民众不知情的情况下限制行动,甚至动用武力。然而很快,病毒百分之九九以上的致死率使得这种控制失效,在病毒肆虐的同时,人类在互相残杀中加速了末日的到来。

小说的大部分篇幅讲述了病毒过后的世界:破败、荒凉、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游走公路,它具备了当代末世小说必备的元素,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热美剧《行尸走肉》系列。斯蒂夫·金在此基础上又融合了自己惯用的超自然和宗教,为小说制造启示感。

例如,末日刚到来时,所有幸存者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和一个老妇人,幸存者冥冥中意识到自己需要选择跟从他们之中的某一个,这种选择也正是自我真实内心的表露。小说中写道,“人类的两大罪恶是骄傲和仇恨”,选择把它们当作美德的人跟随了象征“毁灭”的黑衣人,另一半跟随了代表“自由之邦”的老妇人。

这种对善恶进行简单化的分类、站队,似乎是服务于故事戏剧性的要求,却使得斯蒂芬·金小说中最独特的气质——那种抽象又模糊的氛围消失了。故事最后变成了一场派别分明的对抗,也如同大多数此类故事,正义必胜也是斯蒂芬·金为这部长达一千多页的庞杂作品写好的结局。

除了滥用科技,基于女性遭遇的性别问题也是斯蒂芬·金乐于讨论的。早在1974年那部著名的《魔女嘉莉》中,他就塑造了一位在外被同龄人欺辱、回家被身为宗教信徒的母亲控制的女孩。在高中舞会上,嘉莉长期受到压抑和凌辱的精神世界终于被引爆,她变成魔女,屠杀了所有在场的人。这种粗暴的复仇看起来跟《末日逼近》里的善恶对立颇为类似,同样有着实用又粗浅的指意。

另一部作品《睡美人》看似是一场病毒席卷下的人类危机,实则也是对性别问题的进一步探讨。

小说初始,一名叫做埃薇的神秘女子犯下重罪,被警长莉拉抓进监狱。与此同时,一种会促使女人沉睡的病毒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睡着后,她们的面部会被厚厚的白茧包裹,但凡男人试图撕开这层茧,叫醒自己沉睡中的妻子、母亲或女儿时,便会受到患者的攻击。

而事实上,这些沉睡的女人并未死去,或者失去意识。她们都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醒来。现实中,男人面对的是没有女人的世界,他们无法承受失去,沮丧、痛苦,甚至自杀。也有人做出了骇人的举动,他们为了防止疾病扩散,将沉睡的女人聚集起来,放火烧掉。

而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男人的女人则生活得非常自在,被丈夫家暴的妻子获得了解脱,被爸爸呵斥的女儿不再生活在惊恐之中,即便看似在现实中有着和睦夫妻生活的警长莉拉,也在这个世界里得以反思自己与丈夫之间不够坦诚的关系。

斯蒂芬塑造的神秘女子埃薇则是类似童话般的使者,能与万物通灵,也是她借用病毒制造了这场危机,目的便是让男人在失去中反省,让女人获得解脱的自由。

只是这种解脱是短暂的,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女人们还是决定回到现实中去,回到丈夫、父亲和儿子身旁。这场根本上由男性导致的危机,并未以男性的彻底醒悟作结,现实中被烧掉的女人,选择苏醒后回到现实的女人,以女性作为受害者的危机最终还是以女性的牺牲告终。

但斯蒂芬·金似乎并未意识到这点。充满温情的假象充当故事的结尾,男人与女人团聚在一起,重归于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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