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巡礼|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挖掘藏身泥土千年秘密 建立古陶文明坐标体系

“号”外的话

博物馆,是岁月的沉淀,历史的珍藏。是时间长河里闪亮的珍珠。

大运河沿线城市博物馆,不仅是运河城市最重要的无形财富,而且它们还留着共同的自然与人文的印迹:运河。

大运河城市博物馆里,每一件藏品,每一册资料,每一幅图画,都无言叙述曾经的辉煌、不凡的过往。它如同滴水,折射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太阳。

走近它们,感受到的是厚重的自豪与认同。

走进它们,触摸到的是满满的自信和骄傲。

位于北京右安门内西街、大观园北门一条幽深巷子,一座仿古建筑门楣由右至左草书写着“古陶文明博物馆”字样。许是巧合,因了《红楼梦》,方有这“大观园”;因为一个人的梦想,才有这座博物馆。

展馆不大。穿过一层图书区,拾级而下,便进入藏品展示区。可别小觑迎面而来、其貌不扬的物件儿,这些来自几千年前的陶器、封泥、瓦当,将把你与几米开外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你也乐得沉浸其中,置身人类文明曙光初现的年月。

古陶文明博物馆

藏身泥土的千年秘密

目前馆内共设4个常设展,分别为“彩陶渊薮”“瓦当大观”“封泥绝响”和“古陶序列”。

其中,“彩陶渊薮”展出的是黄河流域彩陶中期至晚期的数百件彩陶,这一时期也是彩陶文明中极辉煌灿烂的阶段。展柜区里,一件名为“马厂类型舞蹈纹彩陶单耳壶”的展品颇为引人关注,其造型奇巧、纹饰欢快——图案中间的舞者有头有躯干,而两侧的只有四肢,乍看觉得怪异,细想倒符合观者感受:快速舞动的四肢更为吸睛。古陶文明博物馆馆长董瑞介绍说,这是这家博物馆的创办者路东之生前最喜爱的一件彩陶,“图案自带抽象感,却又罩着一层神秘与原始美感”。

马厂类型舞蹈纹彩陶单耳壶

“瓦当大观”展出的是战国秦汉艺术巅峰的砖瓦当等文物藏品。瓦当是中国古代建筑上的一种构件,用于椽头,起遮挡风雨和装饰屋檐的作用。展品区里一块出自汉武帝甘泉宫的金乌瓦当,系馆内镇馆之宝之一。《山海经》有载,金乌又名三足乌,是古代神话中驾驭日车的神鸟。它是秦汉先民象征太阳的标志性图腾,寓意可以御火。

汉金乌瓦当

“封泥绝响”是古陶文明博物馆最重要的收藏系列。据了解,用于简牍封缄是封泥的主要用途之一,为秦汉时期最重要的保密手段。展厅内一枚名为秦“右丞相印”封泥的文物,值得驻足多看几眼。据介绍,“右丞相印”是代表秦代最高级别的官印,包括李斯在内的多位秦丞相或都用过此类印章。盖有这枚官印的信件,是专呈秦始皇过目的重要物件。

秦“右丞相印”封泥

“古陶序列”展出内容相比前面几部分要更为多样化,展出周秦汉唐2000年间不同器型与品类的百余件陶制文物,既充分展现华夏先民在陶器工艺方面的见解与实践,也可以理出一条古陶文明的演进脉络。

“努力让博物馆活着”

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李学勤先生曾说,出于各种原因,国内众多文物、艺术品总有一部分,而且常常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流落民间,流散于公众之中。将这些文物聚集保护起来,恰恰是民办博物馆能起到并应当起到的作用。

古陶文明博物馆便是其中佼佼者。原本志趣在小说和诗歌的路东之,因了一个宏大梦想,只身闯进博物馆圈,且坚实地立住了。“我要在自己生命力旺盛的季节,以最积极的姿态最大限度地亲手实现藏品的价值,也实现自己的理想。”虽颇多曲折,却也有志者事竟成。1996年底,北京市文物局特批设立新中国成立后北京首批四家民办博物馆,古陶文明博物馆名列其中。

在很多人眼中,陶瓷是一种物件,陶和瓷两个字天然绑定在一起。其实不然。中国人早在公元前8000年就发明了陶器,耐高温的陶器成为古人存储与烹饪的不二之选;瓷器出现的年代要晚得多,相比质朴的陶器,色泽光鲜的瓷器渐成颜值担当,甚至外销为世界闻名的奢侈品。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路东之对古陶的一往情深。“陶是人类文明的曙光,是人类最初的科技语言。在中华文明的历史大河中,陶是一条承载文明的主线,是一张连接与编织文化诸端和颗粒的大网。”他愿意为织补这张大网拼尽全力。

不过,民办博物馆始终需要直面运营难题。“走过近三十年,除了展品更换过,其他基本没动过,主要是经费有限。我能做的,就是努力让博物馆活着。”自从年仅49岁的路东之因病于2011年突然离世后,他的妻子董瑞便承接馆长一职。

博物馆这些年从未停止前行的脚步。2020年,与澳门基金会合作于澳门举办“永受嘉福——秦汉瓦当拓片题跋展”,吸引游客超4.6万人次;2023年,推出的“微刻奇观——古陶文明博物馆馆藏汉代骨签”展,系骨签文物发现以来第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公开展示。同年,古陶文明博物馆获得北京市文物局颁发的“2022年度北京市博物馆优秀展览”评选特别奖。

目前博物馆拥有馆藏品448件(套)(已报备文物局系统的数据),上承新石器时代,下接汉唐,兼及部分海外文物。尤其是馆藏重头——秦封泥,其内容涵盖了秦始皇三公九卿政治体制的各类官属,揭示了数十个失载的郡县、宫苑名称,让许多与秦代文明相关联的内容得以接续。

“秦封泥被专家学者称为‘补遗正史,是同秦始皇兵马俑的发现、云梦睡虎地秦简的发现拥有差不多同等地位的秦代三大发现之一’,为专家学者在秦代职官体制、地理志、篆刻、书法等研究领域提供了重要文物史料。”董瑞说,有越来越开放的政策扶持,社会各界人士的无私帮助,古陶文明博物馆未来一定能实现建立古陶文明坐标体系的理想。

与隔壁大观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进出这里的人并不多,有时一天只有十来人,可搁在展厅出口处的留言簿却写得满满的,有收获感言、有祈愿祝福。那都是专程为“陶”为“泥”而来的人们。(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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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泥:解密秦王朝官僚系统

20世纪90年代后期,引发考古文物学者广泛重视的秦封泥在汉长安城遗址桂宫北墙外(今相家巷遗址)出土,此处乃秦王居住办公之所。距此不远处,有名章台宫者,据说秦始皇曾在这里“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于是,中央各机关、全国各郡县的奏章就向这里源源汇集。一本奏章就是一捆竹简,作为当时的一种保密措施,上奏官员要将竹简捆好,并糊上泥团,再在泥上盖上自己的官印,然后放在火上烧烤,促其干硬。奏章被送到章台,值守吏要呈送秦始皇亲自查验,封泥完好,确认未被奸人私拆偷阅,才敲掉泥封以便御览。这便是封泥——超古早的“密封条”。

秦封泥多运用十字界格分割印面,字体婉转生动,学者认为和李斯等人统一文字有着密切关系,故又称“斯篆”。封泥的印面,大量出现的是秦王朝官名、地名,以及地理沿革等,补充了《汉书·百官公卿表》《汉书·地理志》等文献的遗漏,意义相当重大,使得秦王朝官僚系统的运转和王朝自上而下的垂直管理模式得以浮出水面。封泥就像一把神奇的钥匙,让后人得以启封从古代遥寄来的“快递”。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 李凯)

制作 曹宇

编校 延晨 徐蓉

一审 桂艳 张莉

二审 肖东

三审 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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