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了侄儿朱允炆的宝座,然后志得意满地宣布登基称帝。此时的朱棣尽管天下已尽在掌握,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就是如何替自己正名,如何收拾天下人心?
因此朱棣必须打造出一个完美的出身,这样才能洗刷他篡位的嫌疑。明太祖朱元璋曾定下祖制,大明王朝的传位方式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倘若不符合这两点,那么登基即位也就名不正、言不顺,是要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痛骂大逆不道的。
早在朱棣在起兵时他就一再宣示,自己是“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夺得帝位后,他马上指使手下编写了《奉天靖难记》,记述了靖难之役的经过,为他歌功颂德,此书一开头就写道:“今上皇帝(朱棣),太祖高皇帝第四子也,母孝慈高皇后生五子:长懿文太子,次秦王,次晋王,次今上皇帝,次周王也。”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一个比较普遍的认识是:明成祖并非马皇后所生,只是马皇后收养其他妃子所生的孩子之一。朱棣之所以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是马皇后所生,无非是证明自己抢夺建文帝的位子是合理合法的。
关于朱棣的生母,一直是个谜案,也有五种不同的说法。其中说明成祖的生母不是高皇后,而是䂵妃占据主流。因为这种说法有理论依据支撑,最可信的的证据是南京《太常寺志》对孝陵神位的记载:“左一位,淑妃李氏,生懿文太子、秦王、晋王。右一位䂵妃,生成祖文皇帝。”
太常寺是掌管皇家宗庙礼仪的机构,《太常寺志》对皇家血统的记载自然较为可信,孝陵又是明太祖的陵寝,太常寺对孝陵配享神位的记载想来也是不敢胡来的。可惜的是,这本《太常寺志》后来失传,但明代却有人亲眼看到过,并在自己的书中作了记载,因而是可信的。
万历年间的进士何乔远曾官居南京工部侍郎,博闻广记,他也亲眼看到过《太常寺志》的这种记载,虽然不知道其依据为何,但这种记录本身就很有价值,也应当是可信的。正因如此,所以谈迁在《国榷》中也采用了这种说法:
“文皇帝,御讳棣,太祖高皇帝第四子也,母䂵妃。玉蝶云高皇后第四子,盖史臣因帝自称嫡,沿之耳。今南京《太常寺志》载孝陵附享,䂵妃穆位第一,可据也。”
封建社会,宗庙神位有“左昭右穆”的规则,这里说“䂵妃位第一”,也就是排在右边第一位,这与前面的记述是一致的。明末清初著名文人钱谦益和李清也对《太常寺志》所载朱棣生母一事进行了验证。
李清见到《太常寺志》的这种记载后十分吃惊,就去问大名士钱谦益,钱谦益虽然博学,但对此也不能确定真假。当时,李清在明末任大理寺左丞,钱谦益在南明弘光朝任过礼部尚书。在弘光元年元旦,他们两人便借谒陵之机,趁机打开了孝陵寝殿,进去察看,结果果然是䂵妃排在右边第一位,这才相信《太常寺志》的记载是真实可信的。
此外,还有一个有力的证据,即南京大报恩寺中对䂵妃的供奉。朱棣即位后,以报答高皇后母恩为名,修建了大报恩寺,让一些僧人为母亲祈福。然而,寺内正殿供奉的却是他的生母䂵妃,只是殿门常年关闭外人难得一见,这也成了一个有力的佐证。
关于自己的出身问题,朱棣本人肯定是知道生母的,但是他总想千方百计地掩饰,唯恐被人知晓了老底。比如记载明成祖出生的《明太祖实录》本来已经在建文年间修好,但朱棣一即位就立即命令重修,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掩饰他的生母真相。一些文臣就是因为做的不合成祖心意,而被以各种借口处死。
生母不能相认,这恐怕是朱棣一生最大的遗憾,但在内心里朱棣不想委屈了生母䂵妃,因此在最重要的陵墓神位上承认了生母的地位,这也是无可奈何中对自己生母的唯一可行的纪念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