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芳草》卷是1691年石涛为朝中高官,也是他的艺术知己王封溁所绘。全卷长逾三米,绘芝兰、新竹、窠石,章法墨法自由活泼,干湿浓淡、笔笔动人。卷尾题识既有对王封溁知遇之恩的感激,亦有石涛在京壮志难酬撩发的旧王孙的感慨,堪为石涛同类题材之代表作。王封溁(1640-1703),号慎庵,官至礼部左侍郎。石涛居京三年,近一半时间居住其府邸“且憨斋”,石涛还曾为其绘制一幅山水手卷,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搜尽奇峰打草稿》。
《王孙芳草》卷是1691年石涛为朝中高官,也是他的艺术知己王封溁所绘。全卷长逾三米,绘芝兰、新竹、窠石,章法墨法自由活泼,干湿浓淡、笔笔动人。卷尾题识既有对王封溁知遇之恩的感激,亦有石涛在京壮志难酬撩发的旧王孙的感慨,堪为石涛同类题材之代表作。王封溁(1640-1703),号慎庵,官至礼部左侍郎。石涛居京三年,近一半时间居住其府邸“且憨斋”,石涛还曾为其绘制一幅山水手卷,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搜尽奇峰打草稿》。
石涛 1641-1707
王孙芳草
手卷 水墨纸本
辛未(1691年)作
引首:26×100 cm
本幅:25.5×322 cm
出版:
1. 《清湘老人书画编年》,张大千编撰,香港高氏东方艺术公司,1978年。
2.《王季迁藏中国历代名画》(下卷),第408-409页,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3年。
3.《传世石涛款作品真伪考》朱良志著,第721-723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
4.《石涛研究》朱良志著,第54-55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
5. 《清湘老人书画编年》张大千编,田洪整理,第68-69页,浙江大学出版社,2018年。
著录:《石涛——清初中国的绘画与现代性》,第436页,(美)乔迅著,邱士华、刘宇珍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
康熙二十九年(1690)秋,石涛乘舟北上,开启为期三年的北京之行。三年在石涛的旅居生涯中是短暂的,却是他人生极重要的一段经历。居京期间,他的交游圈中既有像博尔都、岳端这样的皇室成员,也接触了大司寇图纳、大司农王骘、礼部尚书王泽弘、礼部左侍郎王封溁等朝中高官,石涛为他们赋诗作画,并有机会阅览五代北宋名迹,故而此一阶段也是石涛创作生涯的高峰期,抒情小品少而以长幅巨制为多,石涛重要代表作《搜尽奇峰打草稿》(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即创作于此期。
《搜尽奇峰打草稿》乃石涛画赠“慎庵先生”,即礼部左侍郎王封溁,石涛初到北京时正是居住在其府邸“且憨斋”。王封溁(1640-1703),湖北黄冈人,字五书、号慎庵,清顺治十五年(1658)中进士改庶吉士,学识渊博,对词章、考据、训诂等造诣颇深。其性淡泊,居官廉慎,选礼部左侍郎。清康熙年间御赐“尊德堂”三字金匾,以表彰其功绩。
1690年石涛进京时,王封溁恰因丧亲丁忧在家,于北京城里过着安宁的退隐生活。据美国学者乔迅推测,王氏与石涛可能早前在南京时便已相识,他邀请石涛在其府“且憨斋”居住长达一年多时间,除看重其画艺外,也可能为了石涛在佛教界的身份,且可能与其丧亲之事有关。 无论王封溁动机为何,石涛皆以最好的作品回报主人的款待之谊。 直到后来搬去北京慈源寺,依然有作品相赠。
石涛为王封溁作《搜尽奇峰打草稿》,43×287 cm
1691年,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搜尽奇峰打草稿》卷,豪放郁勃、面目独具,不仅是石涛一生中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卷首隶书题写画名“搜尽奇峰打草稿”,此七字也是石涛最具代表性的画学理念,并为后世画家奉为创作圭臬。卷尾长跋中,石涛不仅畅谈其创作思想主张,更直言不讳于当下画坛积弊:
“此某家笔墨,此某家法派,犹盲人之示盲人、丑妇之评丑妇尔,赏鉴云乎哉。不立一法,是吾宗也,不舍一法,是吾旨也!”
题识最末石涛交待了绘制此卷的时间、地点与因由:
“时辛未二月,余将南还,客且憨斋,宫纸余案,主人慎庵先生索画并识请教,清湘枝下人石涛元济。”
辛未年(1691)二月,石涛来京尚不足一年,称即将“南还”,故此卷是画赠王封溁的奉别之作。能以如此不拘一格,且具有实验性质的山水长卷,配以直抒胸臆的题语相赠,足 可见王封溁的书画理念、审美趣味与石涛相契合,是石涛的书画知音。 另则,观者从中也可体味出石涛在京奔走近一年壮志难酬的不平之气。
拜别王封溁后,石涛先去了天津,准备自津门南还。但在张念艺等朋友规劝下又返回北京,时在春夏之交。 初还京城的石涛,再次为王封溁绘制长卷,题材由山水改为兰竹,此即石涛《王孙芳草》卷 ,将于今春嘉德“大观”古代书画夜场隆重推出。
石涛为王封溁作《王孙芳草》,25.5×322 cm
1691年,中国嘉德嘉德2021春季拍卖会
石涛一生创作过多幅兰竹画,不同于立轴的表现形式,或修竹顶天立地脚下杂以兰草,或修竹兰草各占半幅中间杂以拳石。要将芝兰、修竹绘于长卷之上,构图极易简单重复使画面陷于单调。而此 《王孙芳草》卷长逾三米,以芝兰为主体,开卷蕙兰数丛俯仰顾盼,中段以岩石阻隔穿插掩映,其后又以新竹配兰草,空间连贯又层次丰富,章法墨法自由活泼,干湿浓淡、笔笔动人 。
全卷最引人入胜之处是苔点的使用 。自卷首起,墨点见于兰草根部岩石间,似泥土,似杂卉,似碎石,抑或石上的青苔。行至画幅中段,点越来越密集,如抛如掷,满纸飞动,有如交响乐高潮处的鼓点,铿锵有致,扣人心弦。不同于以往中国画中以苔点来完善画面细节, 在石涛的绘画中,点是最重要的语言之 一,是他自1685年《万点恶墨图》,1690年《搜尽奇峰打草稿》以来,在山水画创作中使用越来越成熟的技法。只是这一次,他将点大面积引入兰竹题材,以匠心独运的构图,淋漓挥洒的笔墨,最大限度的拓展了此类题材的表现形式,可见为艺术知己王封溁作绘,石涛是极尽心力的。
就在同一年(辛未,1691),石涛还绘制过两件著名的《兰竹图》,皆为合作完成:一是与极得康熙帝倚重的王原祁,另一是与进京主持《康熙南巡图》绘制的王翚。两幅均是由石涛先完成修竹、芝兰,王原祁、王翚补画岩石,如今一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一藏香港至乐楼。 石涛与“二王”的两次合作 皆由辅国将军博尔都一力促成,博尔都对石涛的推重与提携显而易见,但石涛终究未能得偿所愿,于次年正式南归。
左图:石涛、王原祁《兰竹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右图:石涛、王翚 《兰竹图》香港至乐楼藏
石涛为何要去北京?石涛的父亲死于南明朝廷的内部争斗,其早前诗词偶流露出时而念及国仇,时而念及家恨的矛盾心理。但是当他在南京(1684)、扬州(1689)两次接驾康熙皇帝,目睹圣容威仪的震撼,尤其在扬州,皇帝竟当众呼出石涛的名字,极可能触发了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皇族身份背景的考量。石涛寄望以书画作为进阶之梯,以便越过禅宗森严的层层阶级,或许他希望能像自己的禅宗老师旅庵本月那样,获得皇帝的信任,进而寻回自己失落的根。
石涛《王孙芳草》卷 题识
《王孙芳草》卷尾有石涛题诗,诗文出自李白《于五松山赠南陵常赞府》诗之前部分:
“为草当为兰,为木当作松。兰幽香风远,松寒不改容。松兰相因依,萧艾徒丰茸。鸡与鸡并食,鸾与鸾同枝。拣珠去沙砾,但有珠相随。远客投名贤,真堪写怀抱。若惜方寸心,待谁可倾倒。”
落款:
“是日也,春去未远,夏来方新,捥良笔,拂精研,默李青莲诗一断于此卷后,以奉慎翁先生。不知多有赘墨否,其清政之为荷。辛未清湘元济石涛。”
石涛选择的这段诗句,先以兰竹之品格赞颂王封溁的为官清誉,末以“远客投名贤,真堪写怀抱”感激王氏的知遇之恩。而诗中“鸡与鸡并食,鸾与鸾同枝”,也许正是石涛北京之行壮志难酬所撩发的旧王孙的感慨。无怪乎 百年后,岭南名家张锦芳(1747-1792)观此卷后,为“颐园老前辈”题写引首,定名“王孙芳草” 。“颐园老前辈”为初彭龄(1749-1825),字颐园,官至兵部尚书,应是本卷在乾、嘉年间的收藏者。
本卷印章:“支下人”、“四百峰中箬笠翁图书”,及手卷起首处押角印“藏之名山”,均收录于王季迁、孔达合编《明清画家印鉴》。据书中标注,印谱成书时(约20世纪3、40年代)本卷为张大千大风堂所藏。此后归王季迁所有,隔水处有“王季迁氏审定真迹”、“震泽王氏季迁收藏印”。上海博物馆编纂《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时,亦将本卷 “支下人”朱文小印收入其中,见“石涛”条目第58印。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与日本二玄社齐名的艺术品复制机构——美国乐志堂曾为本卷制作仿真复制品。该仿制品在2006年北京大学及中央美术学院举办的“美国乐志堂复制流失海外中国古代书画珍品展”中展出。
石涛《高呼与可》,40×517 cm,中国嘉德1995年秋季拍卖会 Lot 505,成交价473万,故宫博物院购藏
石涛《兰竹图》,77×38.5 cm,中国嘉德嘉德2017秋季拍卖会 Lot 443,成交价1725万
石涛的兰竹题材代表作早前见于市场者,其一为墨竹画《高呼与可图》卷,长逾五米,绘墨竹多种形态,卷首“高呼与可”四字便知石涛对此作的满意程度。此卷于1995年便创出4730万高价,由北京故宫博物院购藏。另一为《兰竹图》轴,景剑泉、张大千递藏。据汪世清考证,幅上题识道出石涛早年曾师从陈贞庵学兰竹,为石涛艺术的探源研究提供佐证,是北美所藏石涛名件,2017年经嘉德释出,虽尺幅不足3平尺,仍以1725万成交,可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