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男人的感情,不该被埋在博物馆里

明天!北京故宫博物院!文华殿!

苏轼主题书画特展终终终终终终终终终于要来了!

▲ 图片信息来源:微博@故宫博物馆

去年年底,故宫正式官宣2020年大展清单,这其中,最受大家关注的重磅级展览之一,莫过于“苏轼主题书画特展”。

作为中国艺术文化界的大IP,苏轼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一个大人物。

然而除了红烧肉诗词及书法,你还应该了解苏轼与他背后的男人——黄庭坚的故事。

▲ 图片源自网络

在历史上,他俩曾有过一次非常伤感的离别,这次离别后,两人各奔东西,再也没有相见,那么,两个大才子见面都会聊些啥?

作为脑洞比黑洞还黑的意外天团,我们设想了一下.........

时间回到哲宗绍圣元年(1094年)。

这一年,春风得意的黄庭坚突然被卷入文字狱,被贬黔州,而声援他的苏轼也被贬惠州。赴任之前,两人在鄱阳湖畔相聚,畅聊了整整三天,才依依惜别。

在这三天里,他们可能会聊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文字狱,聊到彼此不断被贬到更远的地方,聊到理想的远大和生活的困苦,聊到彼此的惺惺相惜……

其实,这两个人能当上好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俩的命运实在是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两人的友谊始于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

湖州太守孙觉(黄庭坚的岳父),想让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苏轼替女婿扬名,结果苏轼看过黄庭坚的文章后大加赞赏——“写出这样的文章,想不出名都难,哪里还用我去扬名啊”。

于是,黄庭坚专门写了两首诗寄给苏轼求勾搭,而苏轼郑重的写了《答黄鲁直》予以回应:

我一直诚恐不能与君结交,而君今日不惜辱没才华,如此礼待我,喜愧之怀。

这是求之不得的节奏啊。于是,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诗文唱和。

不过俩人一直都没有面基。

直到元佑元年(1086年),神交八年之后,两人终于在京城第一次见面。

见面之后,两人讲道论艺,鉴书赏花,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疯狂给对方写诗。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比如,黄庭坚把老家的茶叶送给苏轼,写了首情意绵绵的《双井茶送子瞻》。

人间风日不到处,天上玉堂森宝书。

想见东坡旧居士,挥毫百斛泻明珠。

我家江南摘云腴,落硙霏霏雪不如。

为公唤起黄州梦,独载扁舟向五湖。

苏轼为了感谢他,特意写了首《次韵为谢》。

江夏无双种奇茗,汝阴六一夸新书。

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汤雪生玑珠。

列仙之儒瘠不腴,只有病渴同相如。

明年我欲东南去,画舫何妨宿太湖。

这两人啊,在京城共事的这三年时间里,唱和的诗篇近百。真是高产似那啥。

除了文学上的交流,在政治上,两人也互相支持。

苏轼因"乌台诗案"差点被杀头,在政敌王安石的保举下才逃脱一死。

当时苏东坡有多惨?墙倒众人推,他的政敌都想置他于死地。昔人踏破他家门槛的人呢?都在忙不及地避嫌,几乎一个都找不到了。

尽管当时黄庭坚还没见过苏轼,只有他依然坚持和苏轼书信往来,给苏轼精神上的支持,还被牵连罚了20斤铜。

到后来,黄庭坚因为修《神宗实录》被卷入文字狱时,苏东坡实在看不下去,写了首诗讥讽朝政,结果导致两人双双被贬。

即使这样,两人还是在赴任之前约好再见一面,这才有了开头的鄱阳湖分别。

这次分别后,两人再未相见。

所有的到来都是隆重的,所有的离别都是猝不及防的。

虽然两人再未见面,但,苏轼的《寒食帖》在多年辗转之后,流落到了黄庭坚的手上。

▲ 苏轼,《寒食帖》

很多年没有见到老友的黄庭坚见字如面,睹物思人,为它加上了一段跋文:

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

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

它日东坡或见此书,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

可以想象,黄庭坚见到老友的手迹之后实在是太激动了,絮絮叨叨写下了一大堆话:

什么他这诗的意境比李白还好些啦,书的水准直逼颜真卿、杨凝式之类的前朝大家啦。这两首诗写得太完美,几乎是上天的杰作吧啦吧啦,就是让苏东坡再写,他也未必写得出来啦。

这么吹过一通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么夸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又写,如果哪一天苏东坡见到我这么说他的诗,一定要笑我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当时没有摄影机,我们无从得知黄庭坚在写这段跋文时的具体情况。但是,字是不会说谎的,每一个字,都有表情。

你看,他写“笑我”这两个字,“笑”写得颤颤巍巍的,好像真的是一个人笑做一团不顾形象了似的。

写“我”字的时候呢,飞白很枯,很紧,好像写它的时候笔画过去很快,有一种急切的感觉,笔画飞扬,很愉悦。就好像是想到东坡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似的。

那么,苏东坡会嘲笑他吗?

答案是,不会。

因为,在黄庭坚写这段题跋的这一年,1101年,苏轼在从永州回家的路上病死了。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这段跋文,也不会知道黄庭坚在千里之外惦记着他,更不会知道黄庭坚这么一通不吝惜笔墨的夸奖和自嘲。

苏轼死后,黄庭坚写了一首诗,名叫《松风阁诗》。

▲ 黄庭坚,《松风阁诗》

他写道,松风阁的风景实在是好,可惜“东坡道人已沉泉”,这么好的风景,不能同他一起欣赏。想把这首诗寄出去,但是“东坡道人”不会收到了。

然后他又写到,“安得此身脱拘挛,舟载诸友长周旋”——离开这个像囚笼一样的世界,驾一叶扁舟,与好友消磨平生。

这个愿望,因为最重要好友的逝去,永远不能成真。

▲ 左《松风阁诗》,右《寒食帖》题跋

先看了黄庭坚在《寒食帖》上的题跋,再看这首《松风阁诗》,你会发现《松风阁诗》的每个笔划,都比《寒食帖》跋的笔划更加低沉,也不似那样欢快起伏。

因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去挚爱的亲朋。

那个时代,消息传递如此缓慢,有时候人到不见字,有时候字到了,人却不在了。

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认为,因为这种不同步,在时空的延迟中,黄庭坚认为苏轼依然活着,依然会想起他,苏轼也因此,在世界上多活了一段时光。

这正是在这段友情中最真挚的部分。

黄庭坚并非为了寻求政治上的支持,也无关任何利益上的纠葛,只是单纯地想起他的老友苏轼,想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在半梦半醒间,以为他大概只是出门万里,也许哪一天就会归来,向自己道一句:

“饮一杯吗?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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