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的重心似乎正在转移到珠海。

“万达将把总部从北京迁往珠海”的消息已经发酵了几天。据乐居财经报道，有万达内部人士称万达商管、酒管及总部都将搬至珠海。而商业媒体“Mall先生”则指出，此次搬迁的对象为涉及轻资产板块的珠海万达商管，人员规模约为500人。

万达集团在6月29日回应时代财经时称，根据业务需要，确有部分业务部门将迁至珠海，至于具体哪些业务则“还未完全确定”。而多位万达商管员工也向时代财经确认了公司搬迁安排。

无论是单一板块，还是多业务条线的搬迁，这都将是一次规模不小的南下“征战”。

在万达三十余年的潮起潮落中，王健林对迁徙不陌生。每一次总部搬迁，都伴随着万达这艘大船的一次转舵。

带火横琴租房生意

“万达总部搬迁”的消息在珠海房产圈里已经不是秘密。

李珊是珠海横琴一名房产中介。在她的社交账号里，“万达”相关词条在近期频频出现，“最近陆续接到万达员工来横琴租房的需求”“万达总部搬到珠海横琴”“帮万达员工找合租室友”。李珊称，最近一个月珠海横琴租房需求上升明显。

据时代财经了解，这批前来珠海的万达员工将在横琴国际商务中心（ICC）办公。

工商信息显示，珠海万达商业管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注册地——珠海市横琴新区环岛东路3000号，正是ICC所在地。这一综合体地处横琴核心地段，距横琴口岸和城际横琴站步行约5分钟，地理位置优越。

2021年，回A上市多年无果的万达商管撤回A股IPO申请，转而寻求赴港上市，并获得珠海国资委30亿元战投，以“珠海万达商管”作为新上市主体。

不过，过去数年，无论是大连万达商管还是珠海万达商管，总部一直位于北京，仅有万达南区的部分员工在珠海横琴办公。

入驻ICC的联合办公空间公司人员透露，此前万达在ICC其他楼层也有办公点，最近则刚刚承租了该栋大厦两层的产业空间，“陆续已经有员工来办公了。”

万达员工的到来也带动了周边租房的需求。

横琴房产租赁中介黄胜表示，最近的咨询量比平时多了，“中介们都快把业主的电话打爆了。”6月下旬以来，黄胜前后接待了多位万达员工，包括“拖家带口的领导”及年轻员工，前者租房需求在三至四房，而后者则大多要求两房以下。

目前，万达员工租房需求主要在ICC附近，热门楼盘为华发广场、琴海湾，两房起租价为4000-5500元/月。“一天一个价，业主知道有万达员工要搬过来，砍价都砍不动了，同户型要比以前贵200元左右。”黄胜称。另一名中介李珊也表示，近期ICC附近房源较为紧张，“看房要尽快，好的房源要拼手速。”

根据万达此次搬迁通知要求，员工须于7月19日前搬至珠海办公。在社交平台上，万达商管员工王芝最近更新了两个帖子，一个是要转租北京朝阳的房子，转租理由是公司地点变动，另一个则是求租在珠海横琴ICC附近的房源，转租、起租时间均在7月15日后。

万达商管员工张宇则对公司搬迁至珠海的通知感到“震惊”。据其了解，除了商管部门，其他部分业态也需要搬迁，包括一些集团部门。

张宇透露，“搬迁通知”在其所在部门掀起了不小风波，由于距离较远，部分北京本地员工及在北京安家的员工拒绝了搬迁安排，“都在等着赔偿。”不过，张宇称，目前公司还未有相关的员工安置方案出台。

王健林命运齿轮转动

万达并不是第一次搬总部。

从1988年辞官下海，在大连靠做旧城改造赚到第一桶金至今，王健林与他的万达集团经历过总部搬迁和多次转型。“转型是企业发展的永恒话题，不变就要被淘汰。”王健林曾在万达年会上说过。

而总部搬迁往往也是万达命运齿轮的又一次转动。

2008年，万达的办公地点从大连万达大厦迁往北京国贸建国路上的万达广场，这是万达集团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搬迁。彼时54岁的王健林意气风发，在房地产开发业务铺向全国的时候，大胆地推进商业地产战略。

“大连留不住商业地产人才，我敢说目前整个集团完全懂商业地产的人不超过10个人。”王健林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这次搬迁后，万达集团的发展重心也随之迁往北京。在万达集团官网上，对2008年迁址事件的记载是“万达集团总部迁京，使万达的发展平台、人才资源、国际视野大幅提升。”

也是在北京国贸万达广场，王健林开启问鼎中国首富之路。

2009年，万达集团进军旅游产业；2012年并购美国AMC，成为全球最大的电影院线运营商，同年还成立万达酒店管理公司；2013年进军儿童产业、打造宝贝王乐园和宝贝王早教；2014年第100座万达广场开业，同年12月万达商业港股上市；2015年万达持有物业面积超过2300万平方米，成为全球最大的不动产企业。

2016年，王健林以1700亿元的财富力压李嘉诚，成为胡润榜全球华人首富。

这期间也曾传出万达集团总部再次搬迁的消息。2015年，万达互联网金融板块在上海注册公司，市场传言万达总部或从北京搬至上海。彼时，澎湃新闻报道，接近万达集团的人士称“王健林很喜欢上海，集团未来的总部很可能落在上海浦东”。

当时，万达集团也在进行一次重要转型。王健林将其定义为第四次转型，从中国企业转型为跨国企业，以房地产为主的企业转型为服务业为主的企业，形成商业、文化、金融、电商四个支柱产业。2015年5月，王健林曾对外称：“上海要建总部，同时北京总部也要保留”，建总部主要是为了资本市场发展。

尽管声势浩大，但这次迁址最终不了了之。随后，万达集团遇到了成立以来最凶险的坎，包括股债双杀、回A失利、对赌到期。

万达集团开始断臂求生。2017年，万达集团剥离630亿元的酒店文旅资产；2018年，“万达商业地产”正式更名为“万达商业管理”，转向商业轻资产模式；2021年，万达撤回A股IPO，转投港股，并先后引进两轮战投。

2022年，王健林重回胡润内地地产富豪榜首，并四处接盘项目充当“白骑士”。但珠海万达商管上市遇阻，导致身背对赌协议的万达形势急转直下。

今年3月，大连万达商管集团与太盟投资集团、阿布扎比投资局等举行签约，投资人联合向大连新达盟商业管理有限公司注资约人民币600亿元，万达上市对赌危机正式解除。

4月，在通过出售资产换取流动性的自救中，王健林将万达总部所在的北京万达广场也转手予险资。

这一次，王健林失去了曾见证他一路辉煌的精神图腾。潮起潮落中，万达也再次传出搬迁消息。

一个“帝国”的消解

盘踞在北京国贸的万达帝国，也在一点点瓦解。

尽管万达集团对外宣称，位于建国路的北京万达广场仅是物业产权发生变更，集团仍在此办公。但许多变化已经发生。

先搬走的是万达电影团队。

去年12月12日，王健林割让苦心经营多年的影视业务，中国儒意旗下上海儒意投资接下万达电影51%股权，柯利明成为实际控制人。交易完成后，王健林仅间接控制万达电影10.9%股权。

今年1月，儒意系陈祉希被选举为万达电影新一届董事长，6月份万达电影股份发生工商变更，企业地址从北京万达广场变更为“北京市朝阳区八里庄东里1号2幢平房101号CN区”，该地址位于莱锦文化创意产业园，正是儒意影业所在办公地。

下一个即将搬出万达总部大楼的，则是同样失去了控制权的珠海万达商管。

2023年12月，珠海万达商管上市对赌大限将近，太盟投资集团（PAG）牵头联合其他投资者与万达签下新一轮新投资协议。今年3月，投资落地，太盟投资集团联合的财团合计持有大连新达盟商管60%股权。

大连新达盟商管是大连万达商管新设立的控股公司，旗下子公司为珠海万达商管。上述协议签订后，大连万达商管对大连新达盟商管的直接持股比例为40%，王健林失去了绝对控制权。

据21世纪经济报道，太盟投资合伙人兼太盟中国总裁黄德炜指出，新达盟会脱离万达集团的体系，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来运行。“新达盟的管理团队是独立的，向新达盟董事会负责，不是向万达集团负责。”黄德炜称。

因此，一定程度上珠海万达商管团队的“搬迁”并非毫无踪迹可循。

随着多个主体的控制权旁落，如今王健林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核心业务大不如从前。

除了珠海万达商管，另一现金流充裕的轻资产业务是万达酒店及度假村。2012年，万达酒店管理公司创立，截至2023年底，万达酒店共管理运营157家酒店，另有312家已签约管理正在开发中的酒店。在这两年文旅酒店业复苏之下，这也是目前万达集团运转最为正常的板块之一。

重资产业务则略显坎坷。去年以来，万达陆续出售了多座万达广场，其中不乏一二线资产。据不完全统计，截止今年4月，万达集团已累计出售16座万达广场。

除此外，众多曾经承载了王健林理想的业务均传出出售消息，包括体育营销运营业务盈方体育、游艇公司业务圣汐游艇、金融支付公司快钱等。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4月，王健林罕见新增一笔对外投资。珠海万达锐驰发生工商变更，原全资股东大连万达商管退出，新增王健林为全资股东，这也是王健林旗下为数不多的全资持股公司。工商信息显示，珠海万达锐驰的办公地点同样在珠海横琴ICC。

从走出大连到扎根北京，十六年后，珠海会是王健林下一站吗？

（以上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