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卖芝桥旁尚有一个热闹的埠头,每天都会停靠着十来艘货船,均可载重10余吨,主要开往金清、大溪等方向。“船老大”们每日早早就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等待货源。中午时分,就会满载着货物,驶往各自的目的地。
那时,会看到一旁的货船上搁着一个竹排,竹排的一头架在岸上,一头支在船舱里,下面还垫了个废旧轮胎以防滑。河岸与船舱大概有两米的距离,但货物只需顺着竹排“吱溜”一声,就滑到了舱底。船老大们只需稳稳地接住货物,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好。
上世纪五十年代,船老大们跑船的工具还是橹。那时候用橹一路摇到周边的临海、三门、温岭、玉环,一个来回就是十天二十天,吃喝拉撒睡全在小小一条船上。
再后来他们开上了小汽船,并由货运改成了客运。在当时全靠内河航运的年代,船老大们格外显得阔绰,家里少不了牡丹牌香烟。原来,那时的人们每次出行或采购货物,要么步行,要么乘船。船少人多,人人都想上船,香烟就成了秘密武器。“工资三十三,香烟抽牡丹”。那时的牡丹相当于现在的中华,而在这个小柜台上,每次出行牡丹都堆得高高的。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昔日风光无限的水上运输线已经日薄西山,地位逐渐被公路运输替代,多数船老大纷纷另谋出路,但也有些船老大还在坚持传统的跑船,不仅是为了生计,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
说起埠头,更没有旁人有他们这般深的感情。
以前人们住的房子大多临河,屋前是大小不一的“道地”,“道地”前面的中间或一旁便是河埠。河埠由长方形大条石砌成,一级一级通向河面。河水涨起来的时候,石级就会没到水下。
从前的埠头,河水清澈。每日清晨,男人们挑着“担桶”,来到埠头挑水倒满自家水缸。而女人们则在这里淘米、洗菜、浣衣、洗碗、刷马桶,什么都放在这里洗,一天上上下下要跑上许多趟。
一年四季,埠头几乎不断人。摸螺蛳、捕鱼、钓虾,玩得不亦乐乎。钓虾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只是需要耐心。钓具很简单,不过就是根短树枝或竹棒,一头系着根白纱棉线,线的一头缚截蚯蚓当作诱饵。钓的时候,左手拿个竹编的箩筐,将箩筐沉入水中,右手拿钓钩将河埠水中石缝里的虾引过来,呆笨的虾很快就会用大钳子钳住蚯蚓。然后只需慢慢地将虾往水中的箩筐里引,虾一进入箩筐,迅速将箩筐拿起,就只得束手就擒了。
除了钓虾,顽皮的孩子还喜欢在河埠头玩“削水劈”。这游戏虽然简单却也有趣,就是拾一块薄小的碎瓦片,弯腰甩手削向水面,小瓦片就会在河面上连续跳跃飘向远处,水面被劈出一个个涟漪。
最热闹的,当属夏天傍晚的河埠头,那时的南官河载满了洗澡嬉水的大人和小孩。有时有船驶过,会泛起阵阵波浪,瞬间没过水中嬉戏人的头顶,而调皮的孩子则会冲着驶过的船大声嚷嚷。会游的,蛙式、狗爬式、自由式,或许干脆躺在水面上,偶而来一次远潜,各显神通;不会游的,双手扶着木板、木盆什么的,在浅水区用双脚胡乱地敲击出水花;一些早早洗好澡的女人、老人则站在河埠上面看热闹,任凭水花声、笑声、大呼小叫声沸反盈天。那些刚学会游泳的孩子最为贪恋,迟迟不肯上岸,父母们只好拿出长竹竿去敲水,逼着孩子们上岸。而此时,卖杨梅、甘蔗、香瓜、西瓜的船只正好吆喝着划来,家长们只好买些哄骗孩子早早上岸。
如今的埠头,往昔的热闹景象早已逝去,有些埠头甚至退出了历史舞台,比如泉井埠头、石柱埠头和徐家埠头。只是,当“呜——”的一声汽笛声在船老大们的脑海里响起,眼前便恍惚有一艘艘船穿过桥洞渐渐消失于暮霭之中,船尾留下的阵阵涟漪,总会让人想起这座城市的变迁,间或还有些许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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