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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谢宇案,我一直在看。资料足够多了,才开始分析。
吴谢宇有一张很典型的脸。
放出来大家看看。
他的面部严重不对称——当然,大部分人的面部都会有不对称,但象他这样,三庭不在一条线上,尤其是两只眼睛、眉毛、耳朵都不在一个水平线的不对称,实在不多。
不少网友留言评论说,这张脸说不出所以然,就是一眼直觉很不舒服。
也有人反对这样的评估,说五官不对称是天然的,与精神无关。与身体状态也无关。
那是大家看到的异常问题的面孔太少。
面孔是人类综合信息最集中也是最大的平台,人的身体/精神出现异常,是一定会在面部呈现的。
01
举几个例子吧。先天愚型的面孔。
医学临床上,新生儿科医生护士都能一眼辨别出先天愚型的面孔。
这样的孩子会有分得特别开的眼睛,眼裂非常小,头围也会比普通新生儿小。舌头会经常伸出口外。
再说说甲状腺面容。
严重的甲状腺方面的疾病会带给患者一张惊愕的脸,眼裂会增宽,眼球会突出。
50岁以上的脑血管疾病患者,常常会带有一种苦笑,这是他们因为脑血管问题而常常出现的肌肉强迫性痉挛。
再给大家看一张奇怪的面容。
很多人看到这样图片都以为是被PS过了。而经过询问,不是PS过的。
这位女士的两个眼睛眉毛就是这样不对称的。
如果先看了这个面孔,大概就能理解她在美国俄亥俄街头做出的奇怪行为:她拿着一只塑料袋,另一手备着包,引诱那些鸽子过来吃食物,麻利地一把捉住,塞进包里抓走。
当时不少中国网友说,丢人丢到家了,竟然抓街头的鸽子去给自己家餐馆冒充为鸡肉使用。真的穷疯了。
根据我对美国鸡肉价格和人工的了解,我更倾向于认为,她是精神异常做出的行为。
杀鸽子拔毛剔肉是很花费时间的。
鸡肉在美国是最便宜的肉,肉鸡便宜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快过期的那种),5美元可以买一大盒。在俄亥俄尤其便宜。
她抓一天时间,大概也就能省几美元,而一个人的人工,比这个贵多了,还有司法风险。
只要有一点点正常的理智分析,都不会这样做。
所以,她应该是精神方面或认知方面出现了障碍。
2016年,上海交通大学一位教授做了一项研究,他们设计的软件可以机器识别罪犯和手法公民,识别准确率高达86%以上。
这个实验还发现,罪犯群体,和普通人在内眼角距离、上唇曲率、鼻唇角角度这三个测度上,有显著区别。
简单地说,罪犯的内眼角比普通人短5.6%,上唇曲率大23.4%,鼻唇角角度小19.6%。
▲图b标注了存在差异性的3个特征点
用这个数据,回头再去看看吴谢宇,它也是吻合的。
他明显两眼间距小于常人,上唇曲率较大。
难道说,真的有天生犯罪人吗?
不。
我们每天看到的计算机上的信息是流动的,变化的,人的面孔是一张承载大脑、身体的综合信息的对外屏幕,它也是流动的,变化的。
面孔本身,也是一个逐渐沉淀的信息载体。
新生儿都很可爱,婴儿也是。一个哪怕长得不好看的孩子,也往往是讨人喜欢的。
拿一百张儿童图片给你看,最丑的娃娃,也看起来比较可爱,不会引起如罪犯照片引起的不适。
吴谢宇这样的弑母之人,如果你拿到他幼年的照片,也不会看出什么异常。
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环境弄到分裂。
02
吴谢宇引起关注,除了弑母,还由于他的分裂人生。
在他没有杀死母亲之前,他是学霸、宇神——也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
从学霸,到杀害母亲,这个转折太大了,家长们都懵圈了,代入家长角色的网友都震惊不已——愤怒者不多,多数是震惊,特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发生在我们家?作为家长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而代入孩子角色的网友,则投射了更多的同情心与同理心。在家长控制中、一次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孩子们,则多为表达自己能够理解他,或者推断吴谢宇的母亲对他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事,他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很不幸,网友的推论可能一定程度是对的。
在吴谢宇身上,出现了两个自我。
他的行为轨迹十分典型地呈现了两个极端矛盾的、互相冲突的自我。
通常,心理学把它们称之为真自我和假自我。
我非常通俗地说一下,什么是真自我。
真自我在幼儿的3岁前展示,饿了哭,渴了哭,累了哭,妈妈离开了哭,玩具被拿走了哭,疼了哭。这些就是真实的自我展示。
而什么时候开始建立假自我呢?
母亲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让婴儿按照自己的要求来,比如,哭,没得抱,不哭,才奖励。比如,不是按照你饿了给你吃奶,而是按照母亲认为的时间,到点儿了才给你喂奶。
这样的训练方式,对于孩子是残酷的,也是致命的。
因为他从出生起,真实的感受就一再被否定,被打压,他可能还是个新生儿,就感受到深深的世界的恶意——表达自我,就会被惩罚。只有顺从那个抚养者,才能得到奖励。
婴儿非常敏感,一个自我备受否定的婴儿,会很快学会360度地迎合抚养者。
他们会开始变得很乖。
很听话。
“我们家孩子可乖了,从来不哭”——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寒而栗的一句话。
就跟成年人之间,某人说自己的老婆:“我老婆可乖了,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任劳任怨”一样可怕。
儿童最无力反抗的控制者,尤其是儿子,往往是母亲,也只能是母亲。
而母亲对于儿子的吞噬,往往远胜于父亲。
中国式的家庭里,父亲对孩子的伤害,是远离和缺失,但远离和缺失不是最可怕的伤害,因为生命本身还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就跟花草一样,你不管我,天不收地不拘的,有的孩子自己也能野生野长得很好。
母亲对于女儿往往因为同性的排斥或重男轻女,精神上不会抓得那么紧,所以,女儿也能逃出一线天。
唯独儿子。
独子。或母亲最喜欢的那个儿子(长子或最小的儿子),会被家庭/母亲塑造、控制、吞噬得最厉害。
这样的吞噬与控制,作为儿子,无法反抗,无法逃避,无法喘息。
这样吞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养出来驯服的奴隶(他的自我已经死了),另一种可能是养出来人格分裂(因为要杀死一个人的自我太难了,它一定会以某种存在形式存在,并且表达,而那种表达,往往是变态的、攻击的、毁灭的)。
03
举个最著名的学霸堕落典型。
白孝文。
《白鹿原》里,白嘉轩的长子,白孝文。
白孝文的人生,简直就是吴谢宇的文学版。
了解一下白孝文的人生,可能大家就能明白吴谢宇这样的人的心路。
白孝文从一开始就是作为长子、未来的族长被培养的。所以他从小就谨言慎行、老气横秋,把自己当作族中年轻的楷模。
而他的父母亲和奶奶,对他的塑造与要求,也是全方位的。
他才14岁,家里需要壮劳力,就给他娶了个比他大4岁,其貌不扬、不识字、但是泼壮的女子。
他初尝人事,知道了男女之欢。
他母亲和奶奶,守在他的房间外面,听动静,一听到他和妻子XXOO,就咳嗽,呵斥,打断。
白天把他妻子拎过去训斥,威胁要缝上她的下体,因为她不知道在被窝里劝丈夫节制。
老实说,一个14岁的男孩,被这一轮轮摧残下来,竟然没出性心理障碍,也是作家的美化吧。
母亲和奶奶的劝说无果,14、5岁的男孩依然入夜了就钻老婆的被窝,而且不再夜读,于是大家长白嘉轩出手了。
他严厉地呵斥了儿子,并且晓以大义:“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以后还能管理宗族吗?还能成为男子汉吗?”
于是,按照小说的设定,白孝文从此节制情欲。
这一段儿冲突很高,可信度很低。但确实铺垫了白孝文后来的堕落的合理性。
白孝文在乡村看戏,邂逅了(黑娃的妻子)女子田小娥。田小娥一把抓住他的下体,牵引着他,钻进了破窑洞。
他把她扑到在地上。
却无法成事,一脱下裤子,他就软了。
他不服。
一次次回到田小娥的窑洞,却一次次不能成事。直到被人发现。
白鹿原未来的族长,父老乡亲眼中最有前途的、最尊贵的少年,和一个烂货,滚席子——于是,他被父亲拉到祠堂,和田小娥绑在一起,用荆刺抽打惩罚。
荆刺的第一下,是抽打了他们的脸——意为揭掉这对狗男女的面皮。
挨打完了,白孝文从炕上起来,当着全村的面,大摇大摆地闯进了田小娥的窑洞——公认的堕落之地。
这一次,他行了。
他酣畅淋漓。
这是一个高度凝练的明喻。
当他受到宗族、父亲、和后天训练出来的自我约束时,他连基本的性功能都丧失了。
在父亲和全宗族的人面前,丑闻暴露,被殴打惩罚、被剥夺了未来族长的身份,名誉扫地后,人生可谓崩溃,但他的真实自我出来了,他的性能力也恢复了。
接着,白孝文的堕落真是光速啊。
他和田小娥每天滚在一起。他不再劳动。
他染上了鸦片瘾。
他卖完了全部家当。房子都拆了卖了。
他最后倒在田沟里,奄奄一息,即将饿死。
04
吴谢宇的心理,就是白孝文的上升与下坠。
他被要求成为学霸。
他也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他母亲很早就剥夺了他其他方面发展的机会和需求,让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又或者说,他在他母亲那里,早已经形成了奖励机制:克制=好孩子。
认真学习=好孩子。
好孩子可以得到肯定与奖赏。坏孩子,则可能被惩罚。
这个惩罚,不见得是体罚不见得是殴打,对高敏感度的孩子,对于缺爱的孩子而言,母亲的失望,母亲的抱怨,都可能是极大的惩罚——一个孩子曾经对我说,我妈妈可以不动一个手指头,光凭掉眼泪,就能逼得我想死。
吴谢宇的妈妈被称为有点清高。
有一个细节可见一斑。在吴父去世后,单位有一笔抚恤金。
但他妈妈拒绝了。
同时也拒绝一切人的帮助。
而实际上,一个拒绝来自外界帮助,并表现出自己完全没有物质欲望的人,内心一定是荒凉的。
她甚至不敢接受最起码的同情与善意。
以前我接触过这么一个个案,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大家的眼里特别清正廉洁,同事一起下去扶贫,被扶贫家庭就拿出锅里煮的红苕和树上摘的橘子,招待这些送物资来的人。
俩个女同事就一人象征性的吃了一个红苕,另一个接了一只橘子。而他拒绝了。
回去后,俩女同事被他举报了。被举报的俩女孩都挨了批评。
其中一个女同事跟我说这个事,很愤怒也很困惑。
我提醒她:“你离这个人远点。道德上有洁癖的人,通常都有心理问题。如果给他机会,他可能会是一个超级蛀虫。”
这事儿过去没一年,女孩跑来跟我直嚷嚷:“陈岚姐你真是神了!”
原来此人被查出来利用当工会库管的机会,贪污了十多万的物资。(他们是个很清水衙门的单位)
调查得知,他贪污的时候,真的是穷凶极恶,连一叠打印纸都能不放过。他每天下班,都要从仓库里搂一点东西走。再没东西可拿时,他就从卫生间抽半卷纸回家。
之所以能查到这个,是因为在他房子里搜到了整整一箱子的卫生纸——全是半叠半叠的,撕下来的那种,类似的还有一箱子的用了一半的香皂,花露水、蚊香等物资。
在有人看的情况下,同事之间互相礼让一个蛋糕,他也绝对不沾。
但没人时,他连卫生纸都会偷。
我说,如果你上溯他的家庭,他一定生活在一个物质非常紧张、而且充满了不配得感的家庭环境里。他被抚养长大时,他的父母或周围的环境,一定是让他每吃一个红薯都充满了罪恶感的。
所以,他对别人的得到、分享,甚至一个红薯,都异常警惕——在公开场合。
但在没有人注视的场合,只剩他一个人时,他的物欲,就是自我当中充满压抑的部分,一定会失控,会疯狂,会格外的贪婪。
吴谢宇和母亲相处的人生,我们只能看到学霸这一个侧面。
但从他精密谋划,杀害母亲以后,所选择的生活方式,可以倒推出他内心的渴望。
他杀害母亲,疯狂地借母亲之名,向亲朋好友借贷了144万。
然后,他买彩票,他嫖妓,他去酒吧当男公关。
这些都意味着他两者的缺失,物质与性。
对这两者,他充满了极度的渴求,也就意味着在这之前,他充满了极度的压抑。
孩子的假性自我会在2-3岁后出现,被虐待和控制的孩子,为了生存,会更早的出现。比如,当孩子观察到父母喜欢自己当道德标兵时,就会做出“孔融让梨”的懂事举动。
而当他5-7岁,和12岁进入青春期,生长发育的冲动,尤其是性意识的觉醒,会带来他自我的再次成长。
这样的成长有时候会把他幼年的挫败弥合。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的孩子,小时候特别乖,到了青春期忽然变成浪子,可浪荡了一段时间,又变成了正常孩子——是因为他的自我得到了融合,完成了社会化的过程。
如果他幼年在卡壳,青春期就会叛逆得厉害,如果青春期的叛逆再次卡壳,那么就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并不见得都会称为罪犯,但是如果分裂得太厉害,又种种条件具备,真的有可能会伤害自己、亲人或亲密伴侣。
这就是人性。
人性是河流,是橡皮筋。
基本的几种属性,如果你拼命的拉拽压制,它一定会以某个方式,意想不到的回击。
在《白鹿原》里,作者给了白孝文出路。这个出路设定的很合理,行将饿死的他,受了别人最后的羞辱与刺激,开始求生——或觉知,然后又得到了从军入伍的机会。
于是,他咸鱼翻身。那是一个乱世。有各种可能。一个奇迹,拯救了即将毁灭的人,作者这样写是合理的。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这样的年轻人,结局只有一个,就是烂死在沟塘里。
就像吴谢宇,他的结局已经写定,死刑或无期。
我是这么看待以下养育问题的:
1、食物
有的心理学家可能会忽略这一点。
食物本身是一个孩子重要的生理安抚和心理安抚来源。饥渴本身也是严重的虐待。
所以,物质本身与情感密不可分。
对儿童抚养中,苦行僧般的节制、控制或营养上的匮乏,本身就是一次次的创伤。
2、安全感。
孩子与世界关系建模,这个期间,监护人对孩子各种幼稚探索行为的接纳度、反应模式,构筑了孩子的安全感指数。
不停的纠错(哪怕是善意的)不停的打断,不停的提醒,孩子会有严重的挫败感。因为孩子无法自己完成体验。
3、罪恶感。
罪恶感是人类的终极杀手之一。
当父母一直试图提醒孩子“你对不起我们的付出”时,孩子要么是杀死自己的精神来迎合父母,要么就是索性罪恶给你看。
4、自由。
人生来自由。
不属于父母,不属于伴侣。
但越是没有安全感的人,越是喜欢抓住另一个人或另外几个人。他要紧紧地抓住别的生命。
寄生或共生关系里活着。
这样的吞噬和入侵,其实对另一方来说是生命力的扼杀。
最容易发生的吞噬在母婴、尤其是母亲和儿子之间。
其次是伴侣之间。
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是这样养育出来的:食物不匮乏,物质不被控制,满满的知道自己被爱。有天马行空的自由。
通俗的说:饿了给吃(奶),哭了抱抱,走路了扶着走,会走了放手让她去摔跤,摔跤了说棒棒哒。学什么都鼓鼓掌。做错了说不要紧,我们从头再来。
一个这样养出来的孩子,正常健康。
——然而,这是很多家庭都不具备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