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小沈阳 沈春阳

以下为采访摘要

曾在二人转舞台上相依为命

小沈阳参演的电影《末路狂花钱》定档今年五一。片中小沈阳饰演的角色沙白虎，“妻宝男”人设，支持妻子搞事业，也是妻子的“贤内助”。

现实中，小沈阳和妻子沈春阳1999年相识于东北二人转的舞台，2004年结婚成家。在小沈阳2009年登上春晚走进公众视野之前，他和沈春阳是东北三省小有名气的二人转夫妻档。小沈阳走红后，沈春阳退居家庭，照顾孩子和双方父母。

△电影《末路狂花钱》小沈阳 饰 沙白虎

田川：你有看他的新作品《末路狂花钱》吗？

沈春阳：我觉得最后一场戏他演得挺好，我感觉他演的就是我的心里。

田川：那场戏讲的是什么？

沈春阳：那场戏是沙白虎坐在台下，他媳妇在台上说我要感谢我最爱的人，我觉得他演的就是我的心里，就是我不用你感谢我，其实我感谢你。可能大家看不出来，因为我们俩在一起特别长时间了，最了解他的人应该就是我，他演出来，只有我能看出来。

田川：他还是站在你的视角上去感受，去体会你了。

沈春阳：对，我觉得他演的就是我。

田川：所以你有吗？

小沈阳：有。

沈春阳：我太了解他了。

田川：你们说两个人活成了一个人，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沈春阳：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奇妙，我们俩会突然想到一句话。

小沈阳：比如她就是想不起来某家饭店叫什么，我就能直接说出那家店的名字，非常神奇。或者比如我渴了，我一比划她就知道我要找什么。

田川：这样问可能不太好，但我很好奇你们没有想挣脱一下彼此的时候吗？

小沈阳：主要我们俩能玩到一块去，我唯一陪不了她的就是逛街。有一次我送给她一个礼物，拿到的时候她还假装说，很漂亮啊，过后跟我说，你买的太土了。（笑）

沈春阳：耳环我现在还留着，就是一个猫眼石耳环，但那个粉色，简直。

小沈阳和沈春阳曾共度过一段漫长的艰苦谋生的日子。小沈阳，从辽宁铁岭开原的山沟里出走，到城市打拼，睡2块钱一晚的录像厅，每月挣600块钱，给家里寄450。沈春阳，5岁开始登台唱戏，一心只为挣钱给父亲治病，撑起一个家。小沈阳觉得沈春阳有担当，沈春阳被小沈阳的顾家孝顺打动。1999年，小沈阳19岁，沈春阳16岁，开始在二人转的舞台上相依为命。

小沈阳：从农村出来，学了这行，就要找一个跟我搭档的人。直到我看到我媳妇，唱得好，而且那个时候瘦，因为才16岁，我就觉得她就是我的完美搭档，我的对象。

因为我离家早，不想给父母太多多负担，还要花钱娶媳妇。自己在外边闯一闯能领回来一个媳妇，就是让父母省一点心。

田川：当时你和夫人的生存环境什么样？难道什么程度？

小沈阳：就是一句话吧，生存。什么地方我们都唱过，脏脏的小剧场、夜场、夜总会、迪吧、洗浴中心……都干过。现在想，那几年对我们两口子来说是非常好的财富。

田川：当时觉得很痛苦吗？因为你说过自己特别宅，又很内向，而且自尊心强。但是在舞台上你可能需要扮丑，环境也是鱼龙混杂，夹在真实生活和工作之间会让你觉得非常撕扯吗？

小沈阳：你没办法，不会别的能让我们活着的工作，只有这一门手艺，我们要把尊严、自尊都放下。

田川：最难熬或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是什么？

小沈阳：都差不多，比如让你在舞台上喝酒，总之你不能把场子给得罪了，而且不能得罪观众。

田川：您从来没跟观众翻过脸？

小沈阳：其实也翻过脸。

田川：当时是什么情况？

小沈阳：我俩在台上卖力气地唱着，但有的人就会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后来我媳妇哭了。我看不得她哭，因为那时候她跟着我很受苦，感觉也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也不是算有彩礼的那种结婚。我们两个白手起家，在舞台上卖力地唱着，你还骂我们，还把一个女孩骂哭了，这是我忍受不了的。

沈春阳：可能现在大家会觉得你那时候怎么那么苦，但其实这是我俩最宝贵的东西。我俩有时唠嗑也说，如果现在真是把我们打入谷底了也不怕，因为我们走过那个时候，尝过那个时候了。

△小沈阳与沈春阳 同台二人转

田川：2009年小沈阳出名后你就回归家庭了，是两个人商量后决定的吗？

沈春阳：没有。

田川：毕竟自己也是演员，会觉得不平衡吗？

沈春阳：没有。有的人就说你们俩怎么那么好，像演的。真不是，我性格就这样，特别容易满足。把这些事给他打理好，让他没有更多烦恼，我觉得挺好。而且我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大家说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活得没有自我，其实我挺心疼他的，每次一讲他小时候我就可心疼了，想摸摸他脑袋那种。

田川：比如什么事让你那么心疼？

沈春阳：我们俩差三岁，但我小时候吃的那些东西，他说他以前想都不敢想。我那时候可以实现喝汽水自由，他是干脆就喝不着。

小沈阳：我十三四岁才见到香蕉，16岁才见到火车。因为我家在山沟里，距离市区铁岭开原60多公里，我们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牛车、自行车。后来好一点了一个星期会有两天通一个小客车。

田川：曾经那么苦，有好日子后人可能就飘了，你会担心他就变了吗？变得不再是以前一起打拼的那个小沈阳。

沈春阳：那没有，可能因为我俩太熟悉了，我16岁就认识他了，知道他是什么人品。而且我们有很多个约定，比如他出去拍戏，我肯定不超过15天就会带着孩子或老人过去探班。

小沈阳：对，出去一个星期了，就回家待几天再去。

沈春阳：我俩从小到就没分开过。

小沈阳：天天黏在一起。

小沈阳回应观众差评“你说的对”

小沈阳一直尝试改变。从二人转舞台走上春晚，转型做演员，做导演，他自嘲，对自我的质疑，他比任何人都多。2024年开年，小沈阳做出惊人的决定，成为一名歌手，一闯演唱会的市场。

△小沈阳2024巡回演唱会

田川：什么时候开始有开演唱会的想法？谁提的？

小沈阳：她问过我很多次你到底喜欢什么，我说最喜欢的还是唱歌吧，她说那咱就开个演唱会呗。

沈春阳：之前他的影视作品观众认可程度可能不是那么好，那个时候就觉得要不然咱们就做点喜欢的事。我不想看他那么辛苦，心里压力那么大。其实我能看出他在一点点地变化，一点点地成长。但《不差钱》给人的第一印象太深了，想要转变过来是很慢，很不容易的，这个过程其实很煎熬。

2009年春晚让小沈阳一夜成名。那段时间他成了中国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之一，电影、电视剧、商业巡演、媒体采访，蜂拥而至，一遍一遍地重复春晚成名的段子，小沈阳觉得消耗，他想尝试大银幕，他说自己命好，第一部电影就遇上导演张艺谋。

小沈阳：你说命多好，但我没有把握好，其实有点后悔了。

田川：那会儿你是带着什么样的状态进的剧组？

小沈阳：那时候基本就是不会演戏，白纸，镜头在哪我都不知道。我不会演，导演就指导我，你要拼命的，你要感受到疼，要感受到害怕……然后那时候活儿也多，拍戏中间还要去巡演、商演。

田川：我听说你最夸张的时候是一年接了7部戏？

小沈阳：9部。所以没有一个角色能让人印象深刻。

田川：那你当时有想过吗，为什么大家都选择你？

小沈阳：就是因为你的流量。这个本子来了，演了几天，那个本子又来了。没有合理的安排，合理的计划。其实都怨自己吧。

田川：你第一次听到观众差评的时候什么反应？

小沈阳：逃避，回避。

田川：是因为哪部电影或作品？

小沈阳：应该所有都有。我大多数是接受的，真的很想給他评论，你说的真的对。

田川：比如有什么样的差评？

小沈阳：说你演技烂。

田川：你承认吗？

小沈阳：我不承认，只是认真不认真而已。现在想一想，你懂什么是电影吗，而且不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就靠二人转演员的技能来完成一部电影。你得琢磨琢磨剧本，做一做功课，要想着把这门手艺学到手。

小沈阳曾三次被评为“金扫帚最令人失望男演员奖”，舆论直指他拍烂戏、演技浮夸...恶评如潮，但小沈阳还想证明。

2018年他执导电影处女作《猛虫过江》，在导演特辑里，他把质疑制作成弹幕，坦诚回应争议。

沈春阳：他是一个心事特别重，然后都藏在心里的人。导演《猛虫过江》的时候他压力最大，各种压力、紧张，眼看着枕头上全是他掉的头发。

田川：你当时怎么开导他？

沈春阳：我要么就逗逗他，要么就找一些别的话题，反正我有72种“法宝”。

田川：他一直说自己没有野心，追求也不高，所以是你一直在推着他往前走吗？

沈春阳：我觉得功不可没吧。确实人会有想不开，钻牛角尖的时候，这个时候就需要身边有一个人帮你开阔思路，把你拉回来，因为旁观者清。我觉得这不是错误或年轻时怎么样了，这是一个过程，一个经历。回过头看可能哪块走歪了，但我又回来了，我觉得就挺好。

田川：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而且相处时间非常长，我想听听你们对彼此的评价。

小沈阳：很简单，我就觉得没有她就没意思了，就不开心。这就好像我拍完戏回到酒店自己在房间里呆着，要是不喝点酒就觉得房间太空了。我们俩每天在家都是热闹的，虽然就两个人，但也热闹，也有气氛。

田川：谁是制造气氛的那个人？

小沈阳：互相。

小沈阳：其实春阳是从心里热爱演戏。

沈春阳：他总鼓励我，现在孩子大了，可以放手一搏。

田川：而且今年在《热辣滚烫》里，你饰演的张晨若曦大家都觉得很亮眼。

沈春阳：也很高兴贾玲导演能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我基本就没拍过电影。

田川：演完过瘾吗？

沈春阳：演完就觉得，戏少。（笑）总想着如果哪个导演能给我一次机会，但人家演员也说了，角色不分大小。比如也没想到张晨若曦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色，也会有不少人觉得还挺好玩的。

田川：之后夫人继续演电影或发展自己的事业你支持吗？

小沈阳：大力支持，甚至会给她当助理。她就好好演，做自己喜欢的事，遵从内心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知道这是她喜欢的事，但是为了我，她把最爱的表演都放下了。就像她劝我一样，我们要把自己心中喜欢的都表达出来，分享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