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伟明 ‖ 我在少年维特烦恼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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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少年维特烦恼的年龄

戚伟明

说来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那时我还在读初中,“十年文革”虽已近尾声,但批“封、资、修”、“大毒草”的时尚风潮并未停息。那些反特的、或者爱情的,尤其涉及性爱描写的文学作品都被视为洪水猛兽,一律要铲草除根,彻底批判。但是,你越禁锢得厉害,人们的好奇心就越膨胀。于是,一批吸引无数读者心旌的小说,比如:《一只绣花鞋》、《梅花档案》、《第二次握手》、《少女之心》……等,就在这时以手抄本的形式,像汹涌的暗流在地下默默涌动、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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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就在学校召开全校师生批判大会(有派出所公安人员参加),追查黄色小说《少女之心》那段风声鹤戾的日子。一要好的同学不知从哪搞到一本《少女之心》手抄本。当时,大家如获至宝,都在私底下偷偷轮流传阅。好不容易轮到我了,但心情却紧张得不得了——那可是顶风偷读禁书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呀。

回到家后,我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拿着那本手抄本偷偷地躲在阁楼上,先一睹为快。说实话,就十几页稿纸订装成的这本“宝书”,因久经传阅,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了。况且,书中还有不少错别字、语法不通的句子,以及不少空格(大概是几经转抄笔误造成的)。但书中对少女少男青春期的萌动,男女主人公相互倾慕的情爱描写,的确是生意盎然、令人陶醉的;尤其是书中篇幅不少的大胆而激情澎湃的性爱描写,加上整个故事都是通过女主人公第一人称“我”的真情而又坦露无遗的娓娓道来,更增加了这本书的艺术感染力。让人读后,对爱情、对人性之美妙产生无限的向往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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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大文豪歌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中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儿不钟情?道出了:对爱情的追求是青年人常有之情。那时的我们正是十六、七岁的好年华,青春勃发。但那时,谈情说爱却被誉为“封、资、修”的东西,男女同学见面都不打招呼,如见陌路人;同时,那时也没有真正的生理卫生课,更不用说人体美、人性美这些“淫秽黄毒”了。少年维特真正的烦恼,其实并不仅是爱的屡次失意,最根本的是等级森严的门槛,使他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少年时我们的烦恼,则是:随着青春期的躁动,我们多么渴望对自己身体生理的、心理的真实变化,对男女人之间的情感以及性爱方面的了解呀。但在那个只有八部样板戏,一切文化都被革命的年代,我们对爱与性的认知之门都被一一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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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当时读完《少女之心》的我,灵魂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呀。说实话,当时我一边读一边心惊肉跳、想入非非……我反复阅读,不断回味书中爱情的缠绵悱恻和人性的美轮美奂……但一想到,手抄本最终要还给别人,就觉得无法释怀。后来就干脆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用一本笔记本将手抄本完完整整地抄了下来,作为永远的珍藏。

这就是我在少年维持烦恼的那个年龄,所经历的一件惊心动魄的趣事。转眼间,四十来年的时光过去了,有一次整理书柜时,我无意中还见到那本难忘的小小笔记本。顺手翻开那本封面印有一只烫金蝴蝶的手抄本,浏览其中稚拙的字迹,那字理行间所倾注的少年情怀,真令我有些感慨呀!其实,那本书和现在市场上五花八门的书中的性爱描写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了什么。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读了那本书,并未使我就变成一个十恶不赦、诲淫诲盗的人。相反,从某种意义来说,在那个没有真正生理卫生课的年代,它就是一本活生生的、充满情趣的生理卫生“教科书”;而在那个一片空白的年代里,正是这本书第一次为我打开人类真实情感的窗口,使我有幸瞥见了人间情爱和人类性爱美妙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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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伟明:男,广东湛江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开始发表诗作,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诗歌网》(中国作家协会主办)《诗探索》《作品》《中西诗歌》《青年诗人》《粤海散文原创文库》《凤凰网》等刊物、媒体。有诗作在诗刊社“春天送你一首诗”大型活动中荣获一等奖(2004年);诗作入选诗集《2004中国年度诗歌》(诗刊社编);诗作入围诗刊社主办的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并入选诗集《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获奖作品》(2005年漓江出版社);诗作入选诗刊社编辑的大型诗歌合集丛书《闪烁的星群》(2005年时代文艺出版社);诗作连续多年入选《诗探索年度诗选》;作品荣获2012年度广东省报纸副刊好专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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