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古驿站东南侧不远处,有一“五里亭”,让疲惫的旅人歇息,石柱上有一副对联,是华侨黄志信所写:“两头是路,坐一会,不分你我;四面皆空,谈片刻,各赴东西”。
驿道的开辟,驿站的设置,不断涌进的物流人流,为深青村带来了无限商机,土楼、大厝、宫庙、棋盘屋、祠堂等陆续兴建发展,成了一个颇为热闹的市镇。据记载:“泉在同安县深青镇南莲花村”。该碑于明穆宗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所立,可见500多年前,深青已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古镇。
深青古驿是目前国内仅存不多的古代邮驿遗址之一。
徜徉在路面斑驳的古驿道,驻足在阅尽沧桑的驿楼古地,驿站成为窥视邮驿发展和古镇兴衰的一处观景台;行走在和风翠影中,蓦然发现,宽敞的国道与悠久的古道,是那么富有诗意地展示新的一页地理。
古驿的前世今生
和所有曾经热闹繁华过的古驿一样,集美灌口镇的深青古驿,历经千年,渐渐失语。然而,作为闽南地区现存最完整的古驿站,它的存在仍然有巨大的历史文化价值。
古驿坐落于灌口镇深青村的西北侧,见证了历史上闽南交通的巨大变化。南宋时期,深青驿的前身是鱼孚驿。那时为了完善漳泉驿道(漳州至泉州)上的邮驿设施,朝廷在同安县境内设了两处驿站,除了大同驿(在今同安区大同镇),另一个就是鱼孚驿(在今集美区鱼孚村)。到了元代,鱼孚驿移建于深青村,方才改名为深青驿。
古驿坐落于灌口镇深青村的西北侧,见证了历史上闽南交通的巨大变化。
到了元代,这里是宋元漳泉古驿道上的一个中间站,配有驿使和士兵50名,骏马50匹。每当远处急促的马头铃声响起,警觉的驿使便会立地起身,牵马待命,等着风尘仆仆的人马将文书带到。一匹马一口气跑完六十华里之后便可以停下休息,换上新人新马,开始下一场接力。而这个中转站是前一段旅途的休憩地,下一段的人们整装待发,接着一路风尘上九天。
古人用这种方式传递文书,从京城长安到漳州,只需短短七天。
穿斗式的建筑,楼上奉祀着关帝,门楼上镌刻着“驿楼古地”四字。
如今,繁华落幕,古驿给人们留下了深青桥和驿楼两部分遗址,经过明清两代的屡屡修葺,它们在今人面前得以保持完整的姿态。深青桥主体长25米,平均宽2.99米,高3.7米,五孔四墩。它重修于康熙年间,续建于嘉庆九年(公元1804年),原先桥身并无护栏,然而前几年村里的小孩在桥上奔跑嬉戏时不幸落水,村民于是自发捐建,筑起了如今的水泥栏杆。游人来往这里往往对这些栏杆颇有微词,认为破坏了古迹的古香古色。但村里人也有难处,资金不够,只能以安全为先,至少在目力所及范围内,孩子们奔跑呼啸,村民们骑车带着一家老小经过,都已不用战战兢兢。
建于南宋时期的深青古桥,因为溪水流经这里会由浊变清而得名。
村里熟谙深青历史的林得时老人说,交通的本意就是与人方便,如今的深青桥除了遗留下丰富的历史研究价值之外,仍然发挥着方便交通的作用,从这一点来说,古驿谢幕,而它还没有。
建于南宋时期的深青古桥,因为溪水流经这里会由浊变清而得名。
漫步石桥,周围风景旖旎,古榕掩映着层起的屋檐,远处群山环绕,默然威严。身后,古驿楼连接着旧时的驿口街,而放眼远方,新国道蜿蜒前行,旅人不再在此停留,而是匆匆前行,留下一路欢歌。
无限唏嘘驿口街
驿口街回形土楼遗址。
默默留在原地的驿口街,只剩一排残瓦,这一条长仅500米的古街道,身躯腐朽,气息尚在,仔细端详,宋元明清的风徐徐刮过。
驿口街的前身就是横穿深青全境的古驿道。宋末元初,官府在驿口街的西北侧设立驿站之后,带动了深青村的经济发展和繁荣。据林得时介绍, 驿道的开辟,驿站的设置,来往漳泉的商人给深青带来了商机,于是驿道(驿口街)两旁不断有人开店做起了生意:干果、什货、客栈、饭馆,同时出现了加工业、榨糖坊、加工铁器的“造土枪”、屠宰生猪的“猪槽”,兴旺一时。经济的繁荣,使得人口增多,驿道变成街道,土路铺上石板,驿站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颇为热闹、颇具规模的市镇。
驿口街破败的回形土楼边长出了绿油油的植物。
时隔千载,驿道几经改造,眼下的驿道是在原来石板路的基础上铺就的水泥路街道,路面也从2.7米拓宽到5米。街道两旁已是三层楼所代替古道的低瓦房。
令人惊奇的是,古街上的当铺、旅馆等都还能看见残破的招牌。透过这些老旧的名字,当年的繁华场景可以想象:天南地北的人经过驿站稍事休憩,茶馆小二的吆喝声,当铺伙计的讨价还价声,和当地人的日常烟火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兴旺的场面。
驿口街旁的炮楼。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铃铛的响声,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街道霎时宽敞了许多,两匹骏马“唆”地疾跑而过,前面一人策马扬鞭,后面一人身上背一竹筒,衣着鲜艳,满脸是汗,这是朝廷送信的信使。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飞快地穿过繁华的驿口街,向下个驿站飞驰而去……
驿口街的东南侧有一溜顺街而建的回形土楼,如今也大部分残破了。行到驿口街中段,仍是遍地瓦砾,然而同行的林得时说:“这里原是赫赫有名的深青驿馆。后来北洋军的一把火,毁去了这里的一切。”
曾经人来人往的当铺,如今只剩下一块残败的招牌。
他和我们说起了这座驿馆的历史。历史上,由于具有军事性质,深青驿馆曾经纪律严明,村民们只可远观不可随意入内。然而到了清末,由于疏于管理,这里开始变得鱼龙混杂,一些上了年纪的信兵离开驿馆后找不到生活出路,穷困潦倒只能靠乞讨为生,晚上他们就借宿在驿馆。驿馆后来便慢慢失去了其军事效用。到了民国初期,北洋军与“鱼仔会”、“三点会”等活跃在深青的民间组织发生激战,在战争中,深青驿馆被北洋军一把火烧毁。
馆毁人去,仅存一处废墟供后人观瞻,遥想昔日这里曾经有过的威仪,怎不令人感叹不已。
一副对联牵起两岸情缘
驿口街上坐看人来人往的老人。
走在这些残砖片瓦中,历史的兴衰荣败如影片般缓缓放映,而今日的深青村民,仍将在里面充当主角,继续演绎着这座闽南乡村的美丽传说。
据说,在深青北边有一条溪,这条溪原来是没有名字。溪深水浑,在当时又没有桥,大家只能踏水过溪。如果遇到大水就很不方便,所以乡里的长辈们就决定造桥。开始造桥的时候,由于溪深水浑,没办法放桥基,所以村民就祈祷上天,让水神保佑这条溪由浑变清。巧的是,水神从这里路过,被村民们的行为举止感动到了,就决定造福这方百姓。从此,百姓为了感谢水神,便把这条溪叫做“深清”。“深青”原本写成“深清”,有三点水,后人在写的时候为了省工,所以就变成了“深青”。
建于南宋时期的深青古桥。
古时候深青溪碧波荡漾,桥下是古码头,船舶可直通马銮湾出海口。清代诗人吟诵道:“泊叶飘萍古渡头,苍榕翠竹映碧流。”
深青村以苏姓为主。元初,从海沧锦里迁来定居。凭借古渡口的优势,明末清初,深青村大量村民经此下南洋、过台湾。据史载,清朝早期,深青苏氏族人大量迁移至台湾高雄路竹乡等地,并请泽深宫保生大帝香火至东安宫(现位于高雄县路竹乡大社村)。
古时候深青溪碧波荡漾,桥下是古码头,船舶可直通马銮湾出海口。
泽深宫位于深青村西南,驿口街末端,坐东南朝西北,面宽18米,进深22米,占地面积396平方米,穿斗式砖木结构,屋顶为双翘脊硬山顶,平面结构为二进一天井式,左有护厝。正殿奉祀保生大帝。此宫始建年代不详,现存大量清及清以前石、木构件,其龙柱为上下渐收的梭形柱,龙身为中浮雕而令人称妙。据说由于泽深宫是直接从白礁慈济宫分炉而来,故而每年正月初八,深青保生大帝要去白礁慈济宫进香请火时,享有可进中门的特权,同时可把旗插在井中。
信步徜徉于村落的母子。
由于历史原因,台湾深青两地乡亲被隔离几十年。改革开放以后,在台湾的深青籍乡亲,历经千辛万苦,一次又一次到祖国寻根访祖,走遍泉州府辖地,因在台湾乡亲只记载开基祖先由福建省泉州府同安县迁移渡海来台,苦苦寻访祖籍地未果。
一副对联牵起两岸情缘。1996年在大陆台商的帮助下,台湾同胞才找到了祖籍地深青村,而他们带来东安宫的门联:大德广生封大帝,深仁厚泽镇深青”,终于在深青泽深宫对上,这才找到了根。1997年4月,由台湾苏氏宗亲苏温桐带领的台湾乡亲回乡探亲团回到深青。现存的泽深宫,据说也是清朝光绪年间,海内外乡亲捐资共同修缮的。
断碣残碑映驿亭。
根据苏氏族谱的记载:贞岱第十七世,台湾建基始祖:振来公(贞岱社六柱社尾),原籍泉州府同安县明成乡安仁里十五都深青保)。经考证发现,清嘉庆九年(公元1804年)深青重修深青桥开建新桥碑志里,就有台湾乡亲苏强、嘉义的苏科等为家乡修桥造路捐款的记录。
如今驿口街依然扮演重要的交通要道角色,人流车流往来不绝。
如今,泽深宫在台湾有9座分炉宫庙,信众多达十几万,每年都有大批台湾信众前来祭拜,泽深宫已成为两岸民间信仰文化的一个重要交流点。
百年古木数十株
徜徉于深青村,在这里,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历史。
只有1000多人的村里,百年以上的古木竟有数十棵。在初夏阳光的沐浴下,深青溪东南端有棵数百年的老榕树,好一派葳蕤景象,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绿;驻足而观,令人心旷神怡的绿。
徜徉于深青村,在这里,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历史。
真正让我们开眼的是溪边翠色深深的榕树“门”。进入“门”下,我们立即被大自然的神奇震慑住了。数百年的树龄,数10米高的大树,伸展躯干构造出一个天然的树门。但见它三脚着地,气派十足。“门”上枝繁叶茂,欣欣向荣。村里人崇敬这棵榕树,把它称之为“神树”,神树又跟村民十分亲近,村民也把它称为“三脚榕”。据说,深青村历史上也诞生过有名的名人,由于古榕的一根枝干还伸展到了旁边的水坝中,点到了水面,后面的枝干伸展开来,像开屏的孔雀尾巴,因此,文人们把这一景致称为“孔雀戏水”。这处溪流涌向外海,当年村民们可以在这里上船,直接扬帆到南洋。
拥有百年树龄的三脚榕。
村中还有一棵奇树,据说是前往南洋开拓者的守护神。村民们称之为“香树”。未见到香树,倒是先看到村中远处撑开了一把绿色的“伞”。林得时告诉记者,那便是香树,只见枝干纵横交错,方圆两三百平方米都是它的地盘,俨然成了一把天然的巨型“遮阳伞”。据说,每到炎热的夏天,人走到香树下,就可以闻到阵阵清香,气温越高,香气越浓。只可惜这一天的气温不高,我们没能闻到香树自然散发出的香味。不过,摘下一片细长的绿叶,用手揉一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我们确信它是一棵名副其实的香树。
深青村里的茂林庵。
林得时说,村里人也把这棵香树供奉为“神树”。在树旁设了一个船形香炉,上面写着“茂林公”,至于为何称为茂林公,我们不得而知。突然,我们发现,香树的一根枝干上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枝干还横到了地面上。仔细一看,枝干与地面相交的地方居然形成了一个“底座”,这样,倒垂下来的枝干便自我撑住了,而且还在继续向外伸展“胳膊”呢。
编辑丨卢燕 吴乔莺;图片丨陈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