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她势界·凤凰网2023女性影响力大赏在上海举行。下午的高峰论坛上，长江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韧性》作者张晓萌，全国政协委员、德勤中国主席蒋颖，全国政协委员、著名作家、编剧蒋胜男和B站UP主、华东政法大学文伯书院教授杜素娟以“她力量·领导力是否存在男女之别”为题，展开圆桌讨论。

现场圆桌讨论

领导力不分男女

第一个发言的张晓萌结合自己在长江商学院授课及研究领导力和心理韧性的经历表示，领导力是普适性的：“我做研究过程中发现‘领导力’是一个更加有综合的能力，是从我们自己不断地提升自我、改变自我到影响他人的过程，所以无论是男性、女性来说，都可以有这样一个能力，包括在职场当中，我们会看到非常优秀的女性，她们能够和男性形成很好的互补，从而达成组织，从不断地认知边界拓宽，到互相影响的过程。”

长江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韧性》作者张晓萌

杜素娟也赞同“领导力不分男女”，她说：“我们在谈领导力的时候经常会流于一个对男女性别的刻板印象。比如说男性领导格局更大，女性领导共情能力很强。但其实我们见过很多格局很大的女领导，也见过共情能力很强的男领导。我觉得领导力是你的心态要善于挑战且平稳，有容得下他人的心怀，有可开拓规划未来的眼界，再有灵活的头脑。

B站UP主、华东政法大学文伯书院教授杜素娟

蒋颖则表示，相信每个人对“领导力”有不同的定义：“在我来讲，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能够为一个共同的使命，大家心中有火、眼中有光地相互支持，最终能够发挥每个人最大的潜能，能够让每个人都能发挥他最大的影响力，对我来讲这大概就是领导力。在这种力量的驱动下其实性别不重要，我认为多元和包容更重要。” 她介绍，德勤在全球有40多万人，在中国有约3万人，其中60%是女性，“在这样的组织里面，我们希望能够达到的就是包容各种各样人的思维跟想法，这样我们做出的决定、提供的意见和建议能够更加理性，也更加有效。”

全国政协委员、德勤中国主席蒋颖

嘉宾们都认为领导力没有男女之分，但论坛主持人，广州市妇联兼职副主席、广东广播电视台主持人、母乳爱公益服务中心理事长徐靓抛出一个问题：有专门的女性领导力课，可是对男性没有这样的词，为什么？

张晓萌坦言，长江商学院也推出了女性领导力班。但她强调，这个班并不是强调女性需要领导力，而是通过女性聚合在一起形成互相帮助的场域，大家从不同的维度突破自我的边界，在此基础上去影响别人。也就是常说的“女性赋能女性”。

张晓萌介绍，在2019年联合国妇女署与长江商学院合办的女性领导力论坛上，自己提出一个新的概念叫“HER（她）型领导力”：“H是统合感；E代表同理心，能不能换位思考，能不能赋予员工情感价值的连接和实现；R代表的是韧性，在过往疫情三年的时间里，我们分析了超过8万份中国企业家心理的数据，也验证了她型领导力，尤其是韧性这样一个维度，对于领导者在面对任何不确定性的事件和环境当中的综合能力。”

“花木兰困境”

职业女性即便不考虑领导力问题，也可能面临“花木兰困境”：从小以精神、技能都强大的“花木兰”为样板，时常不得不 “扮演男人”，达到一样的高要求，但到了一定年龄，婚姻又成为“花木兰”们被评价的标尺，所谓的“强”反过来会伤害她们。

对此，蒋胜男认为，我们现在正处于新旧思潮交替的环境里，女性在学业和职场上要公平地向更高标准竞争，但“回到生活中，回到家庭中，对你的要求是上世纪，或者上上世纪的要求，你应该什么时候结婚，女孩子应该怎么样才能有男孩子追求，女性应该是怎么样去养育孩子……而且教你的可能就是妈妈、奶奶这一辈，有可能是文盲，也有可能从来没有踏足过职场。这就形成很滑稽的状况——你在工作和职场中是往前走的，但在生活中是往后拉的。你到底是要把他们供起来，还是照你自己的做？而且目前中国男性多于女性的状态下，谁告诉男的‘你如果结不了婚有多么失败，你应该怎么样学着去讨女孩子的欢心……’，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去说？”

全国政协委员、著名作家、编剧蒋胜男

“大清早亡了，我们为什么要被清代的思想指引我们将来的路呢？”蒋胜男说。

蒋颖则表示：“如果你问我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我会告诉你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除非你能问男性同样的问题。”她进一步解释说，生活跟工作应该是融合的状态，“比如我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妈妈，我是一个小女人，我有很好的丈夫，我还是职场上做着蛮多工作的人，我跟蒋（胜男）老师都在政协做很多建言的工作，做很多公益。我觉得女性应该非常珍惜、非常感恩在我们的身上有各种各样的角色，我们就要让每个角色都活得精彩，我是一个什么都想要的人，我就要在什么都想要的状态里面达到我最开心的状态。”

文学作品中的女性领导力

本场论坛的嘉宾中有两位文学工作者。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是讨论的话题。杜素娟感慨，相当长的时期里，女性被限定在家庭的小范围，因此文学作品中很难找到符合要求的“女领导”，“但是你会发现女性这个群体，你给她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空间，给他一个灶间、一间客厅、一个卧室，她就能够打造出一个非常非常璀璨的世界，所以我们又能够在文学当中看到很多有领导力的女性形象。她不是领导，她有领导力。”

杜素娟先以西方作品举例：《飘》中的斯嘉丽，她的创业能力，至少她所在的作品里很多男性赶不上；《百年孤独》里的母亲，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撑者，也是整个家庭的建设者，没有她这个家就塌了……而中国文学作品里有领导力的女性形象，《红楼梦》是个集合体：贾母就是属于高管，绝对的顶层领导，似乎什么都不管，很无为，但是整个家的温度、边界她都看在眼里，给她手下儿媳妇们充分的发挥空间；王熙凤是中层，压实责任，明确分工，奖罚分明；再往下像探春，属于女领导里面的制度制定者；还有一个潜在的领导者因为命运没能登上领导的位置，就是宝钗，她是一个集管理者和共情能力于一体的女性，她的共情能力是非常强的。

蒋胜男则以自己的作品《芈月传》为例：“我在给作品的时候加了一个新设定，就是芈月出生的时候星象说她是个天象霸星，她的父亲知道她能够拯救祖国，但是在选择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她只能辅佐她的哥哥，一直没有人执行这件事情。芈月成为秦王的妃子，也知道他不行的时候，能够把秦国带到最好的是芈月带的孩子，但是真正选择的时候还是让能力不足的儿子继位，然后芈月被流放……就是你一次次努力，一次次让人家看到你的成绩，甚至一次次让人家觉得只有你是最优选，但是最关键的时候被放弃了。然而又怎么样呢？一个错误的领导者会在很多的地方摔跤，这个坑不摔，下次还会摔，包括楚怀王，楚国最后差点被灭了。包括所有不赞同她的人，最后支持她，因为人是现实的，谁能够让我们活得好，我们就选择她。我们一直在讲“以有为争有位”，你只要做得好，人是最现实的，这个现实绝对可以压倒性别的差异。但是你要正视性别的差异，一定要做到更好一点。清朝到现在一百来年，每一代女性都要拿出更多的努力，一点一点才有现在的权利，我们应该也再多一点点努力，让我们的下一代有更多自由。”

从柔软处长出力量

仍然有数据佐证职场上的男女差异。《2023年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显示，职场女性平均月薪8689元，与男性的平均薪酬9942元存在差距。41.3%的女性认为职场表现优于男性，但不到2成女性在2023年有升职把握。

对此，张晓萌表示，自己的研究团队常年跟踪分析的结果也反映出女性在职场的晋升渠道可能随职级上升而变窄，而高层管理者中女性所占的比例，在全球范围内都是比较小的。她引述德勤2022年报告中的数字介绍，全球女性CEO的比例只有5%，女性董事会主席的比例只有6.7%。而各国女性董事会成员的占比，最高的法国是43%，没有过半，中国大约是13%。

张晓萌强调，女性的高层管理者在面对长期重大的打击当中所展现出来的韧性，能够传递给下属的情感价值的连接，以及不同视角的创新力，都可以起到非常好的互补作用，“现在和未来的领导力研究中，弱化性别差异是很关键的观念。”

杜素娟则从“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的说法出发，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基于男性和女性成长体验的不同：“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成长过程当中我们体验最多的一个东西就是痛点。男性和女性当然会有共同的痛点，但是毕竟有一些地方，女性体验到的生存的痛和男性体验到的生存的痛，是会有区分的。这个痛点体验会造成我们的关注点、欲求点是不一样的，这个就形成了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这个概念。”

“我觉得女性本身的体验可以生长出性别的力量。”杜素娟举例说，“团队的领导就是要配合，无论是对上对下就是要配合，怎么样让对方配合？我的想法、体验就是，很多时候我会对我的平级或者下级示弱，寻求他们的帮助，给予他我的尊重，你会发现配合度大大提高。我在不断地示弱，我说你来动动脑筋，反而把他的脑力激活得更好。所以有的时候通过女性的痛点体验，我觉得是个契机，让女性认知到我们身上的特点，而不是带着仇恨，说我跟男性有什么不公平。发现了自己的特点以后，我们会发现柔软的地方全是力量，我们从这些柔软的地方长出力量来，这个力量是真正属于女性的视角和女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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