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虾
文/杨小霜
每年夏天都能吃上一道特别好吃的下饭菜——嫩海椒炒小河虾。但这么好吃的小河虾并不是常常都能吃到,唯有在赶集时才能在街上买到。
我的老家在重庆与湖南、湖北接壤处,由于隔湖南近,且那边的东西又多又便宜,因此我们宁愿走上二十多公里的山路,也要去赶场。除了嘴馋想吃集市上好吃的包面、苞谷豆腐、油粑粑等传统小吃以外,在要散场时,一定会揪着爷爷衣角,在摊子上买上几碗干小河虾。
那些卖小河虾的商贩经常在湘、鄂、渝等地赶转转场。见爷爷经常买他的干虾,因此总爱吹嘘说:“这河虾可是我撑着小舟到洞庭湖去网的!”爷爷笑了笑回道:“辰溪那些地方滩多浪急,你若是撑起小舟去的,想必驾船技术了得!”商贩听了爷爷的话,再不敢开口。
爷爷告诉我说,在我大姑还没满月的时候,他便跟着村里的一些老人一起在酉水河等地放排。若是排小,时常三五天便能回来,若是排大,光是扎排就要半年多了,时常是一去便是一个春秋。他时常从酉水河至百福司、沅江放排而后再到洞庭。因此只要爷爷回来,除了能吃到特色湘味外,小河虾以及小鱼干必然能管够。
爷爷虽已不放排多年,但只要家里的腊肉吃完了,爷爷赶集就会买几大碗小河虾回来!再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一些鲜嫩的青海椒,切碎同小河虾一起炒,这味道别提多诱人了!
小河虾的重量很轻,因此卖的方式也很独特,不用秤来称,而是用一个瓷碗来盛,装多装少全凭卖虾人的心情。碰上爷爷去买小河虾时,卖虾人总会将小河虾堆得尖尖的,再用手去按一下。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喜欢去他们家买虾。
爷爷被背篓里的西瓜和农具压弯了腰,背篓的最上边总会放着一包干的小河虾。从堂屋进来后,爷爷将大西瓜拿给了我,我抱着大西瓜,提着一个小塑料桶,打了一桶凉水后便将西瓜扔进了凉水井里。从竹林里回家时,总会有许多水洒出来,到家时桶里的凉水就只剩下小半桶。奶奶从陶罐里舀了一勺糯米酒放到塑料桶里搅拌之后,就是解渴的凉水!爷爷喝完凉水后就从河岸边的菜园子里摘来了许多嫩海椒,洗净、切成碎末,每每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围在灶屋,看爷爷用嫩海椒末炒小河虾。
在这个季节,许多事物都是流动的,像屋顶上的烟囱、邻居家的腊肉香以及爷爷手中的小河虾。时常不用等到爷爷站在石头坝子面前唤我们,我们就开始从碗柜里拿出碗筷,再从鼎罐里舀出一大盆米饭,等待着小河虾上桌。那时候,我们总觉得小河虾怎么也吃不够、吃不腻。
爷爷总喜欢在小河虾里放很多嫩海椒碎末,若是碰上比较辣的时候,我们时常吃得满脸通红。当然也不是因为爷爷喜欢吃辣,而是怕我们嘴馋消化不良。由于我们馋,加上爷爷放的青海椒又多,因此我们就不敢多吃。
离乡多年了,一年比一年馋嫩海椒炒小河虾。一到夏天,母亲都会从小商贩手里买几包从白河(沈从文笔下的酉水河)捉来的干虾给我寄过来。夏天特别的炎热,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胃口吃饭,在电话中,母亲提起了小河虾。说是连着赶了好几次场都没有见到那个卖河虾的人,母亲垂头丧气地告诉我说:“唉,今年那个卖虾子的没来卖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这白河里的虾子被你吃完了!”
爷爷奶奶住在老家种些粮食和蔬菜,父母亲在不忙的时候也经常回乡。除了看看爷爷奶奶以外,更多的是帮着他们做农活,像插秧啊,种苞谷啊,收黄豆,扯花生之类的!
大约是在一天午后,母亲突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这是你爷爷在河里给你捉的小河虾,全部晒干了,我好久给你寄过来!”看着母亲给我发的消息我十分吃惊,老家的小河里什么时候有虾了?在我的记忆中,门前那条小河里的虾只在祖辈的童年里出现过。如今,老家的小河不单是生出了小河虾,且小河虾产量高。
“你爷爷每天做完农活都要去小河里捉虾,加上现在天色好,抓来的小河虾一两天就晒干了,味道比集市上买的那些小河虾还好些!”母亲用十分激动的语气告诉我。
我对母亲说:“捉的虾子你们自己炒嫩海椒吃,等我有时间放假回来了,自己下河去捉!”显然母亲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在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就收到了母亲从老家寄过来的小河虾。
以最快的速度去超市买了一小撮嫩海椒,便朝着家里飞奔。不一会儿,清炒小河虾的香气就出来了。从厨房里窜出来的香气还是那么让人熟悉。炒完小河虾后,我被厨房里的余味呛出了眼泪!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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