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面连接的第10期播客。一位新上任的基层公务员有点后悔考公了,我们和他聊了聊这份工作的好处与代价。
小高是《一个基层科员的官场修养》的主人公。2021年他大学毕业,被政府的志愿服务计划录取,一年后他考上编,又准备考公。文章末尾,2024年6月,小高第二次考公上岸,正准备赴任。到现在,他以新的公务员身份工作三个多月了。
在小高的设想中,政府里的工作应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但他很快发现,“很多时候其实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情”。这里没有入职培训,也没有前辈指导,直属领导“是来下面镀金的”,不想担责,同事们则都是工资很低的合同工,看公务员不顺眼,办事情也不配合。小高只想填好一张“债务情况”表,却四处碰壁,直属领导干脆告诉他,“这些东西全是假的”。
小高所在的部门负责管理国有资产,具体来说是11家国有企业。这些企业没有任何实际业务,它们只负责替政府融资,主要方式是向银行借贷,以此发放公务员、事业编、合同工的工资,维持政府运转。小高和同事们都意识到这样的做法迟早要暴雷,他保护自己的方法是“不签明显有悖于你认知的字”,即使得罪领导,作为公务员,也不会被开除。
当然,当公务员的好处也不少,小高的工资涨了,再也不用担心丢失饭碗,在亲友中的地位提升,最爱指点他生活的父亲,也短暂地承认了他的成就。但这些好处,还是被具体的烦扰冲淡了。小高开始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只想做个事业编了。
我们对公务员的想象,往往关于这份工作的外在条件:薪资不低、朝九晚五、轻松稳定,似乎这些就是一份好工作的全部,继而通往幸福的人生。但我们很少在意,公务员到底要做什么?如何填表?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与前者的简单直接相比,后者更加难以概括,指向复杂的生活,因此少被讨论。
正是出于对复杂生活的好奇,我们和小高,还有《一个基层科员的官场修养》的作者谢言,一起录制了这一期播客。
以下是本期播客内容的节选:
管理11家空壳公司
正面连接 :先来讲讲当公务员的体验?你现在具体要做什么事情?
小高 :我目前在B镇的国资办,管理B镇的11家国企。这些企业名义上总共有 50 多个员工,但其中有40人是我们政府的工作人员。目前这 11 家公司实际只有 10 个人在运营。
B镇经济很差,每年财政收入只有一千多万,这11家国有企业,其实都是政府的空壳公司,没有实际业务,它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政府融资。
比如说我们有一家公司,它可能在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工商行、农商行都去开户,然后通过自己背靠政府的信用,或者包装一个项目,去向银行贷款。他们会把贷来的钱通过一些假合同,在好几家公司中进行中转,最终流转到政府的账户里。
这个钱其实是政府用来发放工资,维持政府的运转了。据我所知,我们这个乡镇的事业编和合同工,其实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过工资了。我们也做招商引资,但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招到一家企业来入驻了。
我目前了解的话,他们干这活已经有至少有五六年了。其实是不光我们乡镇是这样的情况,在我们的老家X县,每一个乡镇包括县里都是这样的情况。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我之前跟同事也探讨过这个问题,他们目前的态度就是这个事情不是咱们能化解的,因为这个事情是历史遗留问题。包括目前国家、省里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只能说一点一点的化解,一点一点的把这个雪球去做小。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雪球其实是越滚越大的,目前我们主要的就是只能通过不停的拆东墙、补西墙,借新还旧,不停地通过融资去还上一家银行的利息,来让这个雷晚一点爆发。
正面连接 :那你在这个岗位上不是很危险?
小高 :目前来说我还是安全的,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当责任下来的时候是有领导替你担着的。但有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下,不能让人家抓到你的把柄。比如说不签明显有悖于你认知的字。因为你是公务员,就算你把领导全都得罪了,他们也不会开除你,只要你不贪污不受贿,那这个事情最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正面连接 :考上B镇公务员之前,你在A镇做事业编的岗位。《一个基层科员的官场修养》里提到,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你害怕,想要通过考公离开那里。
小高 :大家都知道,招投标里面是有一些水分的,政府的招投标价格往往高于市场价,因为里面可能会有一些人情利益往来。比如有一次我遇到一个政府采购电脑的事,有一个副镇长管理我们下面的便民服务中心,他以市场价 5000 元的价格去采购一个价值只有 3000 元的电脑。合同上写的是价值 5000 元,但是当供应商送过来的时候,其实电脑价值只是 3000。合同上写的是 12 代 I5 处理器,但是结果送来的它是10 代的 I3 处理器。
当时一些20多岁的,和我一样大的年轻人,他们就生气了,去找这个供应商谈。那个供应商很理直气壮,说,我就只送这个价值 3000 块钱的电脑,如果按照合同上去送价值 5000 元的电脑,那我就亏了。然后他们就去找副镇长,结果是,副镇长把合同给改了,把原来合同写的12 代 I5 处理器,改成了10代的 I3 处理器,但是价格仍然是5000。
当时有个大哥说这个提出问题的年轻人,你不懂事儿,你都来这么久了,你还这么莽撞。其实我是很佩服他们这种行为的,但是我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当时我在招投标办公室工作,负责给施工单位出具验收通知书、竣工结算书。当他完成项目工程之后,我要去现场看这个工程有没有按照合同来完成。如果完成了,我给他签字,他们拿这个单子去财政结款。
这样的过程为什么我觉得如此害怕呢?首先,我没有工程的相关基础知识。第二点,很多工程在施工的过程中,我并没有去现场督促。第三点,很多工程它其实都是先做完了,然后再来找我补程序,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什么时候做的。
比如说,他说他种了5000棵水杉树,结果你到那边一看,他指着一大片树林就说,这就是他种的水杉,你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他种的,他可能少种了几棵,你根本没有办法数。又比如,我们铺下水管道、修化粪池,你去看的时候,它已经埋在路下面了,你不可能把路面破开去测量。
有一个河道疏浚的工程,副镇长亲自带着我和那些工程老板去验收。工程老板停在一条河边,说,你看这就是我疏浚的河道。但是这个河道之前是什么样子的,我其实不知道。就算想知道,让他把以前的照片拿给你看,这个时候就会有同事来给你多嘴啦,说,不要那么认真,签就签啊。甚至有时候,他给你拿一张验收单是白纸,副镇长就直接在上面签字,然后镇长也在上面签字,你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东西。那你签不签?
当了公务员
还得求人填表
正面连接 :公务员身份有没有给你带来改变?
小高 :我成为公务员回到B镇,大家在介绍我的时候就会说,这是我们镇新来的公务员,而且“公务员”这三个字会很着重地说。平时工作干不好的时候,领导也会说,小高,你是公务员,不是办事员,你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听领导的命令,你要想着主动去做。也有很多人来祝贺我,比如说一些很久不联系的同学,在看到公示名单后,就会主动来问,这个是你吗?
我一直觉得没有必要这样着重强调这个身份,但是大家好像都把这个事情看得挺重要。我之前去跟一个村里的书记进行对接,他四五十岁,可能因为上了年纪,再加上处理的事情很多,对我的态度很不好。我当时认为他工作年限比较长,年龄也比较大,我应该尊敬他。但是我的一个同事说,你为什么要怕得罪他呢?你是公务员,是将来镇里的领导,他应该怕得罪你啊。这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个身份确实有点不一样。
正面连接 :在政府大楼里,你们能区分出谁是公务员,谁是事业编、合同工吗?
小高 :我们 B 镇的政府有一百多人,领导班子大概有10个人,公务员有10个人,事业编有 40 个人,合同工大概有100个人。平时是分不出来大家的身份的,但是在开全体大会的时候可以通过点名推测出来。
我们每周要开两次大会,周一和周五各一次。每次组织科长都会点名,他会念到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底下喊到。点名的范围包括我们的公务员、事业编、合同工以及一些相关职能部门。
他首先点公务员,因为我是这个政府最后一个进去的,排在第十位,所以我可以推断出之前的10个人都是公务员。然后他开始点事业编。因为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也是个事业编,在他之前大概是点了 40 个人,所以我知道事业编大概是那40 个人。然后他就会点合同工、企业里的人,还有一些相关的职能部门。最后他会点村里的人。这个大会是面向全镇的,所有人都要去参加。每次开大会大概要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之前我在A镇的时候,政府不会经常开大会,一般一个月、两个月才开一次,也从来都不点名。领导坐在台上,做一些例行性的讲话,比如说我们要贯彻什么什么精神,发扬什么什么精神。听完了之后只感觉他讲了一些很正能量的话,但是对于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具体的指导。
目前在B镇,每次开大会都是问一些很具体的内容,比如说,农业农村局分管的领导在台上就直接问某村,你今年有没有完成种水稻多少亩?怎么今年还没有收割?收割的怎么这么慢?今年的村集体收入为什么还没有达到30万元?就问这些很细节的事情。
可能因为A镇的经济条件比较好,大家把重心都放在经济上。而我们 B镇经济不好,所以说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一些很基础的种地、民生问题上。
正面连接 :你现在在这个岗位上干了 3 个多月,工作的体验怎么样?
小高 :目前我在这个国资部门,压力非常大。比如,县局要经常掌握我们这个各个乡镇政府的债务情况,我就要给他们做一些报表,但是这些报表的数据我其实是没有的,只能向相关部门要。他们总是会推脱,比如说他们工作忙,让我自己去研究、琢磨。
当我把填表的工作分发给一些业务人员的时候,他们会说,这个数据大概就是这么个数据,你不要纠结于具体的数值,县里的人根本就不怎么在意,不会说什么的。
这个债务情况表格,有一个汇总栏,是总共欠多少钱,其他的具体数值是明细,比如这些是欠哪些银行的钱?资金用途是什么?是付工程款、借新还旧,还是支付利息?但是那个大姐告诉我,只要总数没错就行了,剩下的差不多是这么这么多。有时候我自己也是,估计着大概是这个数值我就往上填了。
我的公务员身份对工作没有什么帮助,他们不会在乎我是不是公务员的。我们政府的合同工工资很低,之前我看到过一次他们的工资条,很多人工资只有2500-3500元。给他们的钱确实是太少了,所以说他们就在这边磨洋工。
其实刚开始,我是挺想使用我公务员的权力的,但是因为我本人其实不是一个以权压人的人,我还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跟他们相处。可是当我处在劣势,处在讨好的一端,去和他们交流,我发现工作其实是很难开展。
有时候我跟领导汇报,领导可能被我问烦了,就跟我说,县里让你准备考核台账,你就去准备吧。我说,咱们不应该按照以前做过哪些事情去准备这个台账吗?然后他就说,我明确告诉你,这些东西全是假的,全是自己造出来的,你就这么去写就行了。
大家都在说我的领导过两年就走了,他是来下面镀金的。很多同事告诉我,只要领导待在这两年里不出问题,过两年领导走了谁还管你啊?
有一个大哥曾经跟我说过,说小弟弟你不要把重点都放在工作上,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你不要保持一些毫无用处的责任心。他说他当时进来的时候也挺有工作热情的,但是半年之后就发现很多事情即使你想做也做不好,不如就安安份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到点就下班就行了。
躺平赚钱有什么不好吗?
正面连接 :你从事业编转到公务员,工资涨了吗?
小高 :涨了一点点,但是不多,因为A镇和B镇的经济发展不一样,发的工资也不一样。我在A镇的事业编工资到手有4500 块钱,现在在B镇当公务员,到手大概是6000多,将近7000 块钱。
在A镇的时候,我的工伤保险交的是30块钱一个月,公积金是2300 块钱一个月。在B镇,我的工伤保险是11 块钱,公积金是1300元。
当时我在A镇,拿4500 块钱工资的时候,我的领导总是把一些活揽在自己手里。我觉得她一个女生,工作挺辛苦的,想帮她分担一点工作,而且我也实在是有点无聊。我说,冷大姐,我能帮你分担点工作吗?你安排点活给我干呗?她就说不用,你不会干,你做不好。她就自己一个人完成了,她完成得很快,一天的工作半天她就完成了。
然后有一天,和我一起进来的一个姐姐跟我说,你知道咱们A镇的公务员的基础工资是多少吗?我说我不知道,我当时以为,顶多会比我多2000块钱,但是她告诉我,A镇公务员工资是9000 多块钱一个月。我很震惊。后来冷大姐再次承担很多工作的时候,我坐在后面想,那都是冷大姐你该做的,谁让你拿那么多钱呢?谁让你是公务员呢?
后来我考到B镇,了解到我们镇的合同工工资只有2500到3500,而我拿着超过他们一倍的工资,我就知道这个回旋镖已经打到我自己的身上了。
正面连接 :你们的工作有 KPI 吗?怎么评价你的工作好不好呢?
小高 :我进入政府的时间还比较短,目前只能听人家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如说当你的某位领导高升了,他可能会带着你一起走。或者如果县里有一些关系,你才能升职。我现在的领导,我听说他是和县里的一个县长关系比较好所以提拔的。
像KPI这些东西,目前据我了解是没有。我们之前听说有一个公务员大姐,每年考核都是县里第一,也早就达到升职年限了,但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关系、背景,所以一直没有升职。相反,之前在 A 镇的时候,有一个事业编的人,才 25 岁,就被上一级政府调过去当团委书记了。
我们也有年终考核,标准是由上级制定的,你完成这项工作,他会给你打分,但其实并不能影响你今年拿多少钱。因为这是县对镇的考核,是你应该完成的工作。
我到国资部门之后,有两个人曾经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一个大姐说,小高你得找找家里的关系,在这个部门干,你升不上去的,干得多干得少,功劳全都是企业的,不会落到你头上的。还有一个大哥跟我说,在你之前干过的那个人,在这个位置上被坑了五年,他找了关系才调到其他的部门,你是新来的,你不懂,所以他们就把你派到这个岗位上。
正面连接 :对于一个公务员来说,是融入环境重要,还是想做点事情更加重要?
小高 :融入这个环境比较重要。因为在基层,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不是向你理想的方向发展,也不是按你理想的过程去做。比如说,当上级来考核的时候,我的想法是要按照真实的数据,要按照真实做过的事情去汇报。而实际情况是,我要想着怎么应付这次考核,只要这次考核能过去,我就完成任务了。
我之前以为政府就是规规矩矩的,所有事情全部按照统一的流程处理。但在实际工作中,我发现很多时候其实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情。上级领导把这个任务分解到每个基层领导的头上,至于具体采取哪些方式去做?就像我领导说的,上级领导只要结果。
我现在心里也很矛盾,我一方面想躺平,另一方面也想真的做点事情。毕竟我才 20 多岁,肯定是有点理想和抱负。但是我不敢保证,10年之后、20 年之后,当我被社会磨去了棱角,我还依然有这个想法。我觉得咱们这个社会总是要有一批真正做实事的人,才能推动社会的发展。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很多人只是在磨洋工领工资而已,他们不会有很强的责任心,不会想着把这个事情做得很好。
谢言 :你当时考公务员,你想的不就是这样吗?朝九晚五,福利待遇好,工作简单,可以磨洋工,可以躺平,不想出来被社会毒打,经历加班辞职裁员,拿不到工资,没有社保。现在你忽然觉得这样又不对了?你还是想做点事情?
小高 :因为这个责任已经是落到我的身上了,不由得我去选择,我也只好把它承担起来。
正面连接 :我感觉大家对公务员的想象,很多时候其实是对工作条件的想象。大家不会去想象我做公务员到底要填什么样的表,写什么样的文件,面对什么样的上下级关系,大家想的是福利、工资、稳定性、朝九晚五。大家觉得我只要得到了这些,我就得到了幸福,得到了一个平稳的、安逸的人生。
但是实际上你要面对的更多是具体的工作,条件就变成了其中一个部分。每天8小时的工作才是占据你精力大头的事情。可能小高是因为这些事情烦恼。那些条件其实也挺好的,但是在你要面临具体工作的时候,条件的好就被冲淡了。
正面连接 :听说小高因为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不是很开心,正在谋求调动。
小高 :是的。我和一些同龄人聊这个话题,他们会说,你直接去找组织科长说就行了,组织科长会跟上面领导说,上面领导会把你调动的。但我问了单位里比较了解当地关系的一些大哥,他们都劝我尽量不要调动。
他们的意思是,你去找组织科长,那你跟组织科长的关系怎么样?组织科长和你的领导之间的关系怎么样?组织科长要调动你的话,肯定要跟一把手汇报,那一把手和你的关系、一把手和你领导的关系之间怎么样?你怎么知道他们都会帮你?如果你真的调动走了,你得罪你的领导就算了,如果你调动不走,还得罪你的领导,那事情是非常严重的。我也很矛盾,我感觉那些大哥说得有道理,我没有试错的成本。
家庭地位的提升是暂时的
正面连接 :考上公务员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吧?
小高 :所有的朋友都会来祝贺,乐呵呵地跟我说,终于是公务员了。一些朋友的父母也会请我去吃饭,在老家政府政府工作的一些同学,也都会主动找我聊天。考上公务员之前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的。
谢言 :小高还跟我说,考上公务员的后,他在家里边有话语权了。
小高 :对,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很传统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的父亲始终认为我是一个小孩子,他自己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当然我不是怪我的父亲——但什么事情他都要来指点两句。
比如说,他从厂里拿回来一个热熔胶枪,他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说我知道,这不就是热熔胶枪吗。他就问我,你会不会用啊?我说,我知道怎么用。然后他说,那你用给我看一下。我就不想理他了。又比如说,我家门坏了,我的父亲就会说,我现在把这个门框给装上,你来把螺丝给它拧上去。
正面连接 :你在家里话语权提升了的表现是什么呢?
小高 :其实说实话,这个提升只是阶段性的提升。只有在我刚考上公务员的那几天,我的父亲的态度是很高兴的,他说他做梦都能笑醒。但是他过了几天之后又变回老样子了,又来指导我做这个,做那个。
谢言 :以前你只是社会上的一个群众,他是一个群众的父亲。后来你考上公务员了,他还没转过弯来,还觉得自己是一个群众的父亲。有一天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噢,原来我是公务员的父亲了,他就又开始恢复到原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