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驳虎:一天确诊82人!石家庄真的危急了吗?

河北疫情全貌,都藏在多达几万字的情况通报里

文/凤凰新闻客户端荣誉主笔 唐驳虎

核心提要

1、石家庄疫情最大的传播渠道,不是之前谣传的“非法宗教活动”(事实上合法),而是各村之间频繁的婚礼、婚宴。冬季尤其是元旦前后,北方农村进入婚丧嫁娶的高峰期,这是习俗。参加这种活动,不免有大范围乃至远距离人员的流动。

2、对石家庄全部265名确诊病例分类整理可以发现,疫情高度集中在增村镇,特别是小果庄、刘家佐、南桥寨3个村。此外基本第一时间确认感染源头,没有形成三次传播。至于密切接触者,河北向全国20省发出38份协查函,各地全部落实隔离管控措施,没有检出阳性者。总体看未发生大面积扩散。

3、河北三天近1900万人的核酸检测证明,虽然出现了人际传播,但还没有发生无特定关系的大面积社区传播。病毒扩散局限在石家庄市内和邢台南宫市区。石家庄机场也检测4467人次,结果均为阴性。

4、去年疫情基本以城市为中心,核酸检测机构只配备到县一级。农村基层少有去上级医院申请做核酸检测的意识。防控的大意给了病毒传播可乘之机。故而所有基层医疗机构承担的最核心任务,就是发现特定病毒感染者,不能粗暴关掉。可以要求它们和等级医院一样,对就诊患者“应采尽采”,每天收集送到县级机构进行检测。

1月10日,河北疫情新增82例确诊,其中石家庄市报告77例,邢台市报告5例。

日增82例,在疫情防控已经常态化的当下,这个数字的确有点夸张。网友们表示“吓人!啥时候是个头啊!”

同时,不靠边境的黑龙江绥化市望奎县,这两天也已查出了2+20+4(输出长春)的无症状感染者群体。

而望奎县上一次在疫情中出现,还是去年4月初,一对母子从绥芬河返回时作为无症者被检出。

但在前不久的边境疫情中,出现情况的黑龙江东宁、绥芬河以及黑河,都已经经历了较长时间的封闭和多轮核酸检测,这又是怎样传播到内陆的望奎县呢?

另外,已经平静多日的北京顺义疫情再起波澜,两天内新发现2例确诊和5例无症,疫情防控形势仍严峻复杂。

还有,辽宁大连、沈阳的疫情还未完全结束。6、7、8、9、10日沈阳还在医学观察人群中新增确诊,8日大连也新增无症感染者。

沈阳和大连的疫情涉及多个公共场所、医疗机构、众多家庭与社区,因为患者年龄偏大重症多,有2名危重、3名重症患者在抢救,情况复杂。

但是,在这些集中发生在寒冷北方的疫情里面,还是石家庄的疫情最为严重。

连同现存的204例无症,石家庄这轮疫情累计感染已达469例,超过了夏秋季节的北京新发地(402例)、喀什(430例)群发疫情感染总数,仅次于导致全疆管控一个月的乌鲁木齐疫情(1065例)。

而且这次河北疫情的检出速度快,新增报告感染者数量,超过此前历次新发疫情同期,更是远远超出去年初第一轮疫情石家庄的29例。

石家庄疫情脉络

这里花费大量功夫,阅读、整理9天以来的全部265名确诊病例(不含未通告的无症状感染者)、总数多达几万字的情况通报,梳理出整体面貌。

首先是感染者的基本分布情况的分类、归类,这里以主要居住、活动地点为划分标准。

截止10日,以小果庄为中心的增村镇疫情,共检出确诊患者199例,其中小果庄79例、刘家佐44例、南桥寨51例。而在藁城区其他乡镇还有7例。

在石家庄其他区县,紧邻增村镇的新乐市检出19例,石家庄市区(长安、裕华、桥西、新华四区)12例,其他区县12例,共计43例。

另外,邢台南宫市区一组相关感染源,共检出16例确诊和4例无症。

(当然有些划分比较为难,如常住正定县新城铺镇的2例夫妻、桥西区白金公寓的1例,在受检时已经刚刚回到刘家佐村,也是在这里集中筛查发现的。

考虑他们频繁往来在市区和老家刘家佐村之间,在市区居住活动,还是把这3例列为外区病例)

可见,这是一个标准的以小果庄为中心,单点爆发的疫情。

然后再通过地图标注、阅读轨迹报告、分析亲戚往来关系等办法,分析病例的感染情况、病毒的传播过程。

增村镇的199例自不用说,必然是在乡村频密的社会交往中扩散传播的

这其中最大的传播渠道,还不是之前谣传的“非法宗教活动”(事实上合法),而是元旦前后各村之间频繁的婚礼、婚宴。

也导致了诸多从石家庄赶回来(实际上开车也就40公里)、参加亲戚发小婚礼的中青年人的感染。

图/已经封闭的婚宴餐厅,已有1名员工被感染(健康时报 张丹)

冬季尤其是元旦前后,北方农村进入婚丧嫁娶的高峰期,这是习俗了!参加这种活动,不免有大范围乃至远距离人员的流动。

还有,农村的农闲期,中老年爱串门,家里电视没意思,手机不会用,没有什么娱乐方式,串门吧!

图/已经封闭的小果庄

但到了整个藁城区,就有些不寻常。

岗上镇杜村、经开区(良村)和常安镇北楼村的各1例,都是健康状况差、腿脚不便,因天气寒冷,连续半个月甚至一个半月居家不出门的老人。

他们是怎样被感染上的?怎么会孤例感染呢?

可能是有来自增村镇的亲戚拜访,或者自家同住亲戚前往增村镇被感染,但作为相关的无症者还没有披露。

另外,张家庄镇鲍家庄的2例、常安镇锁家寨1例,平时主要在村里活动,也没有去过增村镇。

他们又是如何被感染的呢?真的是孤例吗?也有待进一步调查。

在石家庄其他区县,情况就比较明了。

大部分感染者都能找出较明确的感染来源,不是作为小果庄、刘家佐人回过老家参加婚宴,就是有老家的亲戚老人过来探亲。

在新乐市中医院,发生了院内感染。新乐市信誉楼(这是河北的一家连锁商超)有职工被感染。

当然也有一些病例,在轨迹和情况通报中看不出来感染原因。但相信经过进一步流调,能够找到明确的“上家”。

在这背后,都是石家庄市疾控中心流调队员的辛勤工作。

未发生大面积扩散

纵观目前已掌握的全部265名确诊病例,一个明晰的特点就是,疫情高度(75%)集中在增村镇,特别是小果庄、刘家佐、南桥寨3个村(66%)。

在增村镇之外,基本都能第一时间确认感染源头。基本没有形成三次传播。

例如之前高度担心的12月25日儿童医院,实际只发生了一对邢台南宫夫妻被传染的事件,并在南宫形成了一个目前测出20例的感染群。

在地理分布上,病毒传播以增村镇为中心,涉及到周边的新乐、正定、无极县,向南少量传播到藁城区。

同时在元旦前后,通过在城市打拼的中青年回乡返城,传播到石家庄市区。

但从目前核酸检测的结果看,没有形成规模二次、三次传播。

在空间分布上,除了1位走亲家的大妈抵达了60公里外的井陉,以及120公里外的南宫感染群,病毒的传播扩散半径在40公里以内。

再就是1位新乐市的司机,恰好此时驾车3000公里直奔新疆,立刻被普检出是无症状感染者予以隔离,还没有发生跨省、跨两个市域的传播。

至于密切接触者,截至9日14时,河北共向全国20个省份发出38份协查函,涉及到病例的密接者总数是119人,其中一次密接27人、二次密接92人。

各地全部予以协查,并予以回函,全部落实了隔离管控措施。截至目前,没有检测出阳性者。

这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

病毒传播扩散回顾

从时间上推算,病毒最早传入村庄,大约是12月15日之后,之后最早23日有人出现症状,在村庄传播了15天左右。

在这段期间,许多患者辗转村里或者附近的多个诊所、卫生院,随便看看,拿点药,但却没有一个患者和医生想起要去做核酸检测。

直到1月2日凌晨5点,小果庄村一位61岁的大妈,在发热之后,立刻在家人陪同下,租车直奔45公里外,石家庄、河北最好的医院——河北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就诊。

这才揭开了已经在村庄流转多日的疫情。要是再多耽误几天,病毒继续扩散,后果不堪设想。这位大妈可算是立了一大功!

在冬季,新冠最初与流感、普通感冒这些呼吸道传染病毒混迹在一起,难以发现。

在农村,大多选择去药店、诊所买点药,不到严重的时候,不去医院正规的发热门诊。

基层个人诊所、乡镇卫生院没有核酸检测设备,甚至没有采样,只能凭感觉开药。

新冠病毒非常狡猾隐蔽,但相对17年前的非典,生物工程大发展带来了核酸检测,可视为抗击新冠、精准查明疫情的法宝。

但在去年,疫情基本以城市为中心,鲜有农村发生新冠疫情,而由于生物安全的要求,核酸检测机构只配备到县一级,只有县级医院配备了检测设备。

在农村基层,无论是诊所还是患者本人,都没有去上级医院申请做核酸检测、排除新冠病毒的意识。防控的大意给了病毒传播可乘之机。

总结经验教训,在疫情防控中,所有基层医疗机构承担的最核心任务,就是发现特定病毒感染者。

基层医疗机构是疫情防控的第一哨点,也是日常医疗保健的骨干,不能粗暴地关掉。

图/小果庄村内有多家私人诊所

如果关了,疫情防控的第一哨点就失明了,基层医疗也随之瘫痪,而是要提高他们的防控意识和能力。

可以要求它们和等级医院一样,对就诊患者“应采尽采”(一根棉签一管试管,刮一刮喉咙,采样这个很容易),每天集中收集,送到县级机构进行检测。

这样,才是真正“点亮”广大基层防控的“灯塔”,保证第一时间发现疫情。

病毒从哪来的?

从1月6日上午开始,石家庄、邢台两个地级市启动全市域全员核酸检测,第二天,藁城67.3万人、南宫36.3万人率先完成采样工作。

到1月8日采样结束,9日全部出结果。证明除南宫市区检出阳性外,邢台其他17个县、市、区和2个开发区共638万人均未发现阳性。

图/1月6日,无人机空中俯瞰石家庄北国商圈。河北日报记者李东宇

规模难度更大的是石家庄,作为地级政区的石家庄,下辖8区13县市,并代管辛集市。

按2019年常住人口统计,在主城区326万人之外,还有350万城镇人口、363万农村人口。三天核酸检测了1025万人。

与此同时,辛集市55.7万人,以及距离增村镇较近的定州市(保定代管)102.5万人,这两个扩权县级市也都展开了全员核酸检测。

河北3天内同时进行的核酸采样检测人数达到了近1900万人,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和工作量。

图/华大基因“火眼实验室”再度出动

幸而有赖于河北省内、江苏、浙江、湖南、北京等地检测力量的支援,全员核酸采样及检测才得以如期迅速完成。

检测证明,虽然疫情露头晚了一点,在村庄中、在元旦婚宴后的村庄与城市之间,出现了人际传播,但所幸还没有发生无特定关系人的大面积社区传播。

病毒扩散局限在石家庄市内和邢台南宫市区。

为了彻底查清疫情扩散情况,石家庄又要用三天时间,从中高风险地区开始,完成第二轮全员核酸检测,最终完成疫情清零。

在石家庄机场,先后4次对国际航班保障专区、2号航站楼、国际国内货运区、污水处理厂、公共区垃圾点等重点点位开展环境物表检测,3次对机场在岗员工全面进行核酸检测,共检测4467人次,结果均为阴性。

那么,人们纷纷质问,那病毒从哪来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了一些明显的线索,打算明天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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