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9日，是哈佛历史上的第374个毕业典礼——数字本身就代表了这所名校的悠久历史，比其所在的美国都要早百余年的历史。
但这个毕业典礼注定不平凡：哈佛正陷于与特朗普政府的激烈交锋中。
一个月前，哈佛拒绝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包括校园思想审查在内的一系列无理要求，随后，特朗普政府宣布冻结哈佛超过20亿美元的研究经费。
5月22日，特朗普继续升级与哈佛的战争，看上去医美做得比好莱坞明星都多的国土安全部部长宣布取消哈佛招收、接纳留学生、访问学者的资格——如今在哈佛的国际学生们必须转学，否则就将失去待在美国的合法身份，成为黑户。
哈佛当下有近7000名留学生，占总学生比例约27%。在一些学院，比如肯尼迪学院，留学生占比更高，能超过半数。
国际学生的禁令对哈佛来说，近乎是生死存亡性质的威胁。
如此背景下，哈佛的第374个毕业典礼格外引人注目。
而且还有两件事让哈佛此次的毕业典礼成为全美焦点。
在宏观角度，以反移民反全球化为底色的特朗普政府正在升级对国际学生的打击。
两天前，美国国务卿卢比奥指示各领事馆暂停国际学术的签证面试预约，要针对留学生建立更严格的社交媒体审查。5月28日，卢比奥更是表示国务院将联合国土安全部，“大力取消”（美国驻华使馆翻译）一些中国留学生的签证。
虽然近年来印度已经超越中国，成为对美留学生最大输出国，但中国留学生仍占全美留学生的四分之一，更是本科留学生中的最大群体。上述打压留学生的措施，让高度国际化的哈佛成了特朗普政府与美国整个高等教育之间，双方冲突的象征。
除了特朗普政府加码攻击国际学生，另一件事也让哈佛的第374个毕业典礼带上了另一层深意：哈佛针对国土安全部禁止其招收国际学生，发起的诉讼刚好在毕业典礼这天有极为重要的庭审，而庭审地点距离哈佛只有几里远。
5月22日，国土安全部宣布禁止哈佛招收国际学生，次日，哈佛就上诉至法院，接到诉讼的法庭也第一时间发出了暂时禁止国土安全部执行禁令的命令。但这个针对国土安全部禁令的禁令是暂时的。如今的庭审将决定哈佛是否能得到更为明确的针对国土安全部的禁令，维系招收留学生、访问学者的资格。
同一个城市，几里之遥，成了哈佛与特朗普政府的双面战场。
很多人都明白这种特殊意义。
这次哈佛毕业典礼上被授予荣誉学位的前NBA著名球星贾巴尔，在前一天对毕业生的演讲中不仅称特朗普政府为“暴虐政府”，更表示“在看到如此多的亿万富翁、媒体大亨、律师事务所、政客和其他大学向一个系统性地剥夺美国宪法的政府屈服之后，看到哈佛大学为自由挺身而出，深受鼓舞。”
哈佛在毕业典礼演讲人的选择上也颇具深意：1974年移民到美国的传染病医生、斯坦福教授Abraham Verghese。
而Verghese的演讲中多处也或明或暗提到了哈佛与特朗普政府的冲突，他称自己如今来到哈佛校园来到你们的校园，“感觉像一个中世纪的信使，必须偷偷穿过包围，潜入被围困的社区。”
针对国际学生面临的困境，Verghese提及“当合法移民和其他合法居住在这个国家的人，包括你们的许多国际学生，担心被错误拘留甚至被驱逐出境时，也许听听像我这样的移民的声音是合适的。”
无疑是针对所谓的“让美国再度伟大”，Verghese表示“美国之所以伟大，部分原因在于它允许像我这样的移民成功。”
此外，不知是否只是巧合，前一天特朗普政府刚表态要“大力撤销”中国留学生签证，哈佛毕业典礼上的毕业生代表之一正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这位名叫Yurong “Luanna” Jiang的留学生就读于肯尼迪学院的国际发展专业，从哈佛杂志对她的介绍看经历颇为神奇：青岛人，高中对经济学感兴趣，但本地中学缺乏相关课程，就去威尔士读了两年寄宿学校——读的是卡迪夫中学，全英最难进的顶级私立中学；之后在杜克读的本科；毕业后去瑞信做了3年经济分析师，又在私募做了1年；想缓解全球贫困问题，提升女性权益，申请了肯尼迪学院。
她的演讲主题似乎是呼吁学生维护共同的人性，获得听众的起立致意。
这些演讲可以说是反映了哈佛乃至美国高等学府对当下美国政府反移民的看法、感受。
可距离哈佛几里之外的法庭，还有一场更为直接的交锋。特朗普的国土安全部突然提出修改禁令，给哈佛30天时间证明自己还有资格接收国际学生。此举显然是以退为进：给了哈佛表面上的30天时间回应，相关禁令暂时消失了，特朗普政府就以此为由，提出哈佛针对禁令的诉讼不再有必要，应该被法庭驳回。
但是主审法官并不接受特朗普政府的辩解，而是在之前的暂时禁令之上，发布了初步禁令，要求美国司法部与哈佛协商出一个在诉讼继续期间，让哈佛能继续招收国际学生，不受政府禁令影响的方案。
可以说哈佛暂时获得了诉讼上的胜利，其校园的留学生、访问学者也获得了暂时的身份保障。
但这仍然只是“暂时”，从在美国的留学生——尤其是中国留学生，到整个美国高等教育、科研，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巨大的不确定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