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远举
知名财经专栏作家，多家智库研究员
日前，武汉三镇足球俱乐部发声明，向中国足协提出抗议。声明称，中国足协中有“黑暗势力”,“从今日始，只要武汉三镇在中国职业联赛存在一天，我们就会毫不妥协地跟中国足协的黑暗势力斗争一天。”
如此矛头直指中国足协的声明，在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史上是罕见的。
引发武汉三镇发布声明的直接原因有三个：队中外援马尔康被追加处罚；与成都蓉城的比赛中，明显手球产生的点球不判，改变争冠格局；近期赛程被调整。
武汉三镇和山东鲁能积分相同，第32轮对阵成都蓉城的比赛，是一场关键比赛，但由于没有判罚点球，武汉三镇输了。如果三镇因“改判”争取到平局，那就将高出同样在此轮输球的鲁能队1分，最后一轮“决战”，局面可能大为不同。从事后的多角度录像看，这的确是一个手球。
中国足协表示，将专门听取武汉三镇俱乐部的意见和相关证据，如有黑暗势力，也绝不姑息，严肃处理。但是，基本上驳回了武汉三镇的三个诉求：即对球员马尔康的处罚得当、点球判罚当值主裁无误以及赛程调整不存在有损武汉三镇俱乐部利益的安排。
同时表示，希望各俱乐部通过正常渠道合理表达诉求，共同维护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发展环境。
足球丑闻频发的背后，是系统性问题
近期的中国球坛，接二连三地爆出大新闻。
2022年8月7日，广东省第十六届运动会足球男子乙A组决赛中，广州队5:3战胜清远队获得冠军。该场比赛的过程也受到舆论广泛质疑。此后，中国足协在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指导监督下，成立调查小组进行调查。经调查，广州市足协主席谢志光、恒大足球学校校长王亚军、清远市足球代表队主教练黎梓菲等人操控比赛，使广州队获得冠军。随后中国足协对广州足协做出了暂停两年中国足协会员资格的处罚，六人终身禁赛，16名党员干部被严肃问责。
2022年11月26日，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原主教练李铁涉嫌严重违法，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和湖北省监委监察调查。这也是前国足主教练首次被查。据传李铁涉嫌造假球、私自拉赞助、违规引援、天价国足入会费、瓜分海参代言费等多个违规违法事项。
正如武汉三镇在声明中写道：当下的中国足球可谓多事之秋，用“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来形容也不为过。
足球反腐，关系到今后中超联赛的正常运转与可持续发展。中国足球发展到如此地步，并不是某一个教练、某一支球队的问题，在腐败问题背后，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
这些年，中国在足球领域的投入不可谓不大，甚至在世界上也排得上号，不仅引进里皮、斯科拉里、卡佩罗、希丁克等世界级名帅来执教，还归化了艾克森、阿兰、蒋光太、洛国富等外籍球员。然而，中国足球近年的成绩，却呈下降趋势，除了国际比赛中乏善可陈，国内联赛也越来越失去了观众。
足球需要市场化，是因为当联赛是各俱乐部主导的时候，理论上，出于维护自身利益，他们会形成一个公平、透明的制度联盟，像武汉三镇这样的吵吵闹闹，不论结果如何，反而可能促进足球事业的改进。
然而，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中国足球的市场化、职业化改革就陷入了停滞状态。虽然中国足球仍然是利益驱动的，但中国足球并不是市场足球、职业足球，更像是行政足球、政绩足球。一种半官方半市场的双轨制状态，是半截子市场化、职业化，这正是最容易滋生寻租的状态，难以避免各种乱象的频出。
中国足球当务之急是提升关注度、接受舆论监督
当然，市场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市场并不仅仅是钱，以利益为引导，它需要一系列外部制度的支撑，法律、舆论、透明度，甚至观念，缺一不可。
比如，如今中国足球腐败频发，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中国足球，中国的足球联赛，关注度小了，相应的舆论监督也少了。
山东鲁能与深圳队的比赛。原本深圳队因人员不齐，凑不足上场11人，只要深圳队直接弃赛，山东鲁能就可以按规则3:0取胜。但没想到深圳队按照新规定派U21球员上场，0:8惨败，送了鲁能8个净胜球，使得山东鲁能大大缩小了和武汉三镇的净胜球差距。这种离奇的比赛，如果是在联赛红火的几年，早就成了社会热议的新闻。但此次如果不是武汉三镇跳出来，也就是在业内传传，不会出圈到社会层面。
关注少了，聚光灯没照到的地方，猫腻自然会多起来。舆论监督，只是良好的市场所需要的制度支撑之一。
足球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甚至，基于足球比赛的高配合性、高技巧、高烈度、高科学性，它对选拔人才的制度非常敏感。比其他产品、行业更敏感。
最近在看世界杯的时候，群里大家感叹中国足球的落后，说应重拳出击，打击足球中的丑恶现象。我说，你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了，想想自己行业，比足球如何？
所谓制度，根据制度经济学的观点，由外在制度与内在制度组成。内在制度是群体内演化出来的观念、习俗、礼貌、道德等行为规则，而外在制度则是由政府颁布的法律、规章、条文化的行为规范，也就是所谓的法制。
当缺乏内在制度的时候，再好的外在制度，那些条文、规章，都会逐渐异化。
或许很多人会说，一些足球强国未必见得多么透明、清廉。应该看到的是，足球是一个全球性的市场，很多国家的成熟的联赛市场，起到了全球性筛选的作用，此外，还要考虑到种群身体素质、文化历史的优势。在这一点上，中国足球要赶上去，就得“勤能补拙”，所谓“勤”，就是要有更高效、透明的联赛市场。
所以，中国足球发展的唯一道路就是改变现有的管理体制，充分尊重足球发展的规律，踏踏实实做好职业联赛真正的市场化、职业化。在更大层面，恐怕还有很多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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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