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帮伊朗造核弹的日子

已经在事实上拥有核武器的以色列,最害怕的事情,是事实上尚未拥有核武器的伊朗,在事实上拥有核武器,为此内塔尼亚胡不惜将美国绑上犹太复国主义的战车用地堡克星钻地弹对伊朗实施外科手术式轰炸从而可能将整个世界带到了不可控的三战边缘,但谁又能想到在上世纪1970年代的巴列维王朝,以色列和伊朗一度好得蜜里调油,乃至于以色列要主动提议跟伊朗联合研制核武器。

根据美国国家安全档案馆的解密文件和学者戴维在《原子能伊朗》一文中的调查研究,1970年代以色列曾提议与伊朗合作开发核导弹技术,代号“鲜花工程”。

“鲜花工程”的具体内容,是以色列向伊朗提供核弹头设计技术,伊朗则负责导弹载体开发,双方共享成果。

象征以色列和伊朗深厚友谊的“鲜花工程”在半个世纪之后被近乎你死我活的互扔飞弹代替,那个令人仿佛闻到和平芳香的“鲜花工程”的代号也在时间的发酵中变幻成了充满火药味的代号为“雄狮崛起”的以色列突袭和代号为“真实承诺3”的伊朗冷酷到底的绝地反击。

半个世纪之前,伊朗的妇女尚未蒙上肃杀的面纱,经常能在海边看到伊朗妙龄女郎穿着比基尼的窈窕身姿,她们与以色列的同龄少女拥有类似的美式物质生活,一起交流《廊桥遗梦》的观影心得和使用雅诗兰黛化妆品的贴身体验。

那个时候,世俗主义的巴列维王朝是以色列石油的主要供应国,占以色列进口量的70%到90%,世俗的利益穿透了宗教和意识形态的无形铁幕,伊朗横眉冷对千夫指,在周遭中东阿拉伯世界的异样眼光中毅然坚持向以色列出口石油,以色列则投桃报李,帮助伊朗开发石油业,为伊朗的油田提供技术支持。那个时候以色利人和伊朗人大概都不会想到半个世纪之后双方会反目成仇,曾经给以色列热情出口石油的伊朗人会祭出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大杀招”。

那个时候,以色列和伊朗的合作体现在方方面面,几乎没有任何禁区,包括军事和情报,以色列向伊朗供应乌兹冲锋枪和炸药,摩萨德的特工手把手训练伊朗的秘密警察萨瓦克,双方通过“波斯——犹太联盟”彼此交换阿拉伯国家的情报,在阿拉伯人占主体的中东四战之地,以色列的犹太人和伊朗的波斯人结成了抱团取暖的铁哥们关系,时任以色列总理贝京与巴列维国王勾肩搭背,直呼伊朗是犹太人的朋友。

然而,在看似美满和谐的伊以关系中存在着一道深刻的裂痕和隐患,亲美亲以的巴列维世俗政权虽然在物质方面为伊朗人提供了温饱舒适和多姿多彩的现代化生活,但随着“白色革命”对伊朗的特殊阶层毛拉(教士)的利益开刀,随着巴列维王室的腐败堕落日益达到触目惊心的程度,那些被压抑多年的地下怒火逐渐如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

1977年,巴列维王朝风雨飘摇之际,那个后来遭到本国激进分子无情刺杀的以色列总理拉宾秘密访问伊朗,与巴列维国王商讨如何挽狂澜于既倒,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切都已经太晚,随着巴列维王朝大厦崩塌,伊朗和以色列的友情也逐渐走到了宇宙的尽头。

为了对挽救巴列维王朝做最后一搏,拉宾主导的以色列政府在1977年向伊朗巴列维王朝提供了一份核弹头技术文件,巴列维国王深知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奈何当时伊朗的技术没有达到最低的金线,加之担心国际制裁,最终未推进任何实质性合作,巴列维王朝的“拥核梦”连同巴列维王朝本身没过多久便一起被席卷进1979年伊朗革命的狂潮。

霍梅尼领导的毛拉阶层接过权柄,狂热的伊朗妇女在革命的激情中齐刷刷主动戴上黑色面纱,将美国和以色列视作最大敌人,那份未竟的核合作终成一纸空文。

新生后的伊朗尽管是在反美的氛围中建国,但数十年的巴列维王朝美式生活的浸淫已经在伊朗种下了西方精神的种子,加之政教合一的伊朗政府本身也是教宗和大革命的结合,伊朗并不是如外界所想的那种“极端政权”,更不是小布什粗暴指摘的所谓“邪恶轴心”,伊朗的政教合一政府实际上是宗教精神和世俗生活的某种妥协,这反映在伊朗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伊朗总统哈塔米等改革派的“推动社会自由化、放松文化管制、支持媒体开放”一系列措施的实行下,伊朗人的生活往往具有禁欲和世俗的多个面向,德黑兰的蒙面女性也会给自己的身体喷洒来自巴黎的高级香水,一些更加开放的妇女甚至会私下参加某座公寓里的隐秘的比基尼派对,世俗的开放与宗教的压抑之间的妥协和冲突如同打压下去又反弹上来的打地鼠游戏,就像19世纪晚期英国文人王尔德的某句格言的变种版——用信仰治愈人性的放荡,用人性解放信仰的麻木。

正因政教合一的伊朗有着上述“世俗的成分”,所以在恐怖大亨本拉登策划的震惊世界的“911”空袭之后,尽管美伊两国长期对立,伊朗普通民众仍然敞开人性的胸襟,对惨遭横祸的美国人民展示了人性的光辉。

911恐袭发生没几天,数百名伊朗民众在德黑兰的哈菲兹剧院广场举行守夜活动,高举写有“伊朗人民与美国人民同在”的标语横幅,为死去的遇难者默哀,时任伊朗改革派总统哈塔米公开谴责恐袭,称其为“对无辜者的野蛮行径”。

在当年9月22日伊朗对阵巴林的世界杯预选赛上,阿扎迪体育场的10万名伊朗观众罕见地在赛前为911遇难者默哀一分钟,伊朗球迷们举起象征和平的白玫瑰和英语标语,用人性的温度和深度击穿了意识形态的藩篱。

差不多与此同时,伊朗红新月会收到25000份伊朗民众的申请,要求为美国伤员献血,德黑兰大学的大学生纷纷慷慨解囊,筹集了不菲的善款,通过瑞士使馆转交911遇难者家属,一位伊朗大学生在捐赠时说道,痛苦不分国籍。

伊朗伊斯法罕的英语教师阿巴斯组织伊朗学生撰写了300多封慰问信,寄往美国驻迪拜领事馆,信中写道——那些袭击者不能代表我们的信仰,就像他们不能代表人性。

德黑兰市民法尔辛与911幸存者丽贝卡通过卫星连线实时对话,伊朗人法尔辛说,当看到人们从世贸大楼坠楼时,我和母亲都哭了,那一刻,我们只是同为人类。

虽然时光倏忽而过,但那些闪光的人性片段永远为历史所铭记,伊朗人民的心灵的丰富性和共情能力让他们无愧于在历史烟波中傲然挺立的波斯帝国的后裔,尽管就在伊朗人民向美国911遇难者展示人性情怀的前后脚,那个来自德州的牛仔总统小布什用一副粗野无比的嘴脸将这个古老国度称作“邪恶轴心”,尽管在二十多年后,以色列的某个女网红模仿和丑化加沙某位痛失娇儿的女性受难者,令世人心灰意冷,乃至导致人们对二战历史中受到大屠杀之害的犹太人的同情打了折扣,但穿透一层层坚硬如铁的仇恨的只能是最柔软的人性。

这个世界最大的悲剧之一就是民众的人性的柔软往往会败给政客们精于算计的权欲熏心,内塔尼亚胡在经过“阿萨克洪水”的挫败之后,一度处在下台的边缘,这个隐忍的以色列鹰派政客卧薪尝胆,对加沙地带展开了造成数万平民丧命的狂轰滥炸,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权力宝座,就像通关打游戏那般,从加沙的平民到哈马斯,再到黎巴嫩的真主党和强硬的胡塞武装,终于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他心目中最后的大Boss伊朗的城门之下。

内塔尼亚胡政府是以以色列民众的恐惧之心为养料的嗜血有机体,以色列民众恐惧作为死敌的伊朗拥有核武器,这种恐惧成为内塔尼亚胡屹立不倒的根基,当双方剑拔弩张,以死相搏时,谁又记得历史的角落里那一张张曾经温馨友好的笑面,因意识形态迥异产生的仇恨虽然导致了无数人的死亡和落难,但这种产生仇恨的基础除了那些出于切实利益的争夺,更多的是虚幻的,是人为的,是被政客火上浇油的。

一战前夕,欧洲人陶醉于工业革命和殖民带来的繁华盛世,从来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世界大战的修罗场,一战结束后,欧洲人又将这场世界大战(一战)称作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可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战的倒计时的按钮已经被造物主悄悄摁下,苏联解体后,又出现了所谓的“历史终结论”,一切都恍如昨日,而眼下的烽烟炮火,分分钟让黑格尔那句名言的含金量不断上升——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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