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7月6日，第十二届世界和平论坛在京召开。日本驻华大使金杉宪治首次出席，为近期笼罩在苏州伤人事件阴影下的中日关系传递出积极信号。在G7其他六国驻华大使未参会的情况下，日本大使的重磅出席更显诚意。在发言中，日本大使就日美关系、日中关系作出诸多表态，其中不乏出人意料之处。这场中日研讨会透露出哪些信息？日美关系紧密结盟的表面下是否另有隐情？中日关系的转机在于何处？凤凰网特约观察员为您带来一线的信息。

核心提要

1. 日本大使作为G7国家中唯一到场参会的驻华大使，释放出对华友好的多重信号。金杉大使不仅携一众日方代表参会，还在中日关系小组讨论中发言，回答观众提问，这一姿态在当前中日关系紧张局势下更显难得。

2. 日本大使在发言中表示，东亚如今的核心地位得益于包括美日印澳四国集团（QUAD）在内的地区组织维持的“均势”。此表述不符合中国的一贯观点。尽管日本对华基本立场没有发生重大变化，但会议透露出改善中日关系的一些信号。

3.日本大使提到，日美两国的国家利益存在差异，私下曾发生激烈讨价还价。他认为，中日关系改善的机会在于“以中日在第三国合作为代表的经贸合作”和“以胡友平女士义举为代表的民间交流”两个层面。

文丨凤凰网特约编辑 陈诚

编辑丨侯逸超 黄寒

周日在京落幕的第十二届世界和平论坛，汇聚了多国使节、专家学者，但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外国官员，可能是位日本人：履新半年的日本驻华大使金杉宪治。

▎ 7 月6日，第十二届世界和平论坛在京召开，图为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发言

唯一出席的G7国家驻华大使

日本大使参会，这本身就传递了一些信息。在G7国家当中，只有日本的驻华大使到场，而主办方邀请的时候，显然不会只邀请日本。至少在当下，在对华接触问题上，日本是相对具有诚意的国家。

▎ 日本驻华大使金杉宪治在中日关系分组讨论中发言（嘉宾席居中者）

日方的这种诚意并不多见，清华大学主办的世界和平论坛自创办以来，还没有日本大使的参会记录。而靖国神社涂鸦、苏州校车遇袭事件刚刚过去不久，日方依然选择参会，这种态度确实难能可贵。

日方诚意的表现形式也很丰富。本次参会并不是驻华大使孤身一人的姿态性参会，与金杉大使一同到场的，还有日本国会的重磅议员、日方国际问题专家，以及日本共同社、朝日新闻等庞大的报道团队。

▎ 日本共同社报道本届世界和平论坛

本次论坛为中日关系设置了专场小组讨论，会上金杉大使亲自就中日关系发表看法，并回答了观众的随机提问。平心而论，当前的中日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作为需要谨言慎行的外交人员，金杉大使能够跟中国公众开诚布公地进行交流，这种难得的善意不应该被无视。

日本对华政策基调有没有变化？

观其行 ，日方改善双边关系的诚意易于感知，那么听其言，这种诚意还剩多少？

从 金杉 大使的发言来看，日方对华基本立场很难出现根本性的扭转，虽然也没有多少人对此抱有期待，但日方的某些“新颖”表述值得仔细考量。

发言中，金杉大使首先评述了近年的东亚局势，东亚能够在经济、科技等领域成为当今世界的中心地带，他认为得益于各种地区组织构筑而成的“微妙均势”，这些组织包括在中国声名狼藉的美日印澳四国集团（QUAD）。

▎ 2022年5月，美日印澳四国集团首脑峰会于东京举行

站在中国视角，QUAD是一个以遏制中国为主要目标，寻求区域对抗，刺激东亚军备竞赛的“反华”组织。但在日方看来，面对一个日益强大的中国，美日印澳四国集团为维持地区力量平衡，维护地区稳定发挥了积极作用。

按照国际政治领域的均势理论，日方观点在理论上也许有一定合理性，但是存在两点问题。首先，中国是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力量，并没有对其加以遏制的必要；其次，这种刺激对抗的组织，客观上牵扯了区域国家内外发展的精力。如果没有这种遏制中国的对抗性组织，东亚的状况也许比现在更好。

但无论如何，日本认可了遏制中国的“价值”，在对华问题上改弦更张似乎没有可能，这划定了短期内中日关系的上限。不过金杉大使的发言留有遐想空间，在他的表述中，日本在日美合作中的角色颇为被动，他强调《日美安保条约》是日本唯一的安保条约，在防务问题上配合美国，这是条约赋予日本的义务。

▎ 1960年1月，日美安保条约正式签署，执笔者为时任首相岸信介

而众所周知，这份安保条约并不是日本主动寻求的，它涉及日美之间浓墨重彩的历史恩怨。

中日关系的转机何在？

日本继续参与美国主导的对华遏制，并不意味着中日关系没有改善的价值，“积极参与”与“消极参与”是有区别的，而中日关系的改善，哪怕是边际改善，对于改善中国发展的外部环境也有积极意义。

这种改善存在空间。当被问到中美竞争大背景下，日本自身的角色定位，金杉大使表示，日美关系只是表面紧密，但国家利益并不相同，他本人就曾负责过日美之间的经济议题，两国私下也有激烈的讨价还价。

▎ 今年2月，日媒报道特朗普反对日本制铁收购美国企业

那么中日关系改善的具体契机会是什么？金杉大使提到了两点，一是经贸合作，二是民间交流。

经贸合作层面，金杉着重提到了中日在第三国市场的合作，比如中日等国与东盟之间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以及中日韩三国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

中日在第三国市场的合作，确实是两国企业界由来已久的“共同利益”。 同场参会的前中国驻日大使程永华表示， 2018 年安倍访华，本来为两国企业家准备的是千人规模的第三国市场合作论坛，但业界人士极具参会热情，论坛规模最终扩大到 1500 人。

▎ 特朗普反对2018年10月，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携数百名商界领袖访华

民间交流方面，金杉提到，苏州校车事件后，胡友平女士的义举，以及中国网民富有良知和温情的留言，让很多日本民众深受感动，对中日关系产生了积极影响，日本使馆也为胡友平女士降半旗致哀。

▎ 日本驻华使馆为胡友平女士降半旗致哀

但中日关系的改善并非没有障碍，比如彭博社记者在现场提到，曾经的中日关系“政冷经热”，存在“以经促政”的空间，但受诸多因素影响，中日经贸关系也在降温；比如日本人来华签证较疫情前更为繁琐；比如因为苏州事件，有很多日本人担心来华期间的安全问题。

结语

在本届世界和平论坛中，日本驻华大使是一位难得的重磅嘉宾，与部分更为情绪化的欧洲代表相比，他的发言坦率而富有建设性，也许存在部分中国民众难以接受的成分，但更多地展现了中日关系改善的契机。尤其是随着特朗普重返白宫的可能性大增，在经贸问题上，美国可能再度对日本施压，损害更多日本的利益，中日关系改善的现实可行性正在逐步增强。